五天之後,當小魚長出上下鰭群遊的時候,那場面是相當壯觀啊!
別說寧衛民看著高興了,就連他從市場上帶回來的一個叫古四兒的魚販子,都看得眉飛色舞。
“我的媽呀!兄弟,你這真是一窩出的嗎?”
“沒錯,你也不看看,不是一個爹媽,能是一個樣?就那對兒,那對‘三色’的崽兒。”
“哎喲,您可真是魚把式裡的這個啊!佩服佩服!我就沒見過有人,能孵化出這麼多來呢。一窩能有個三四十條就算好的了。您這得算是獨門絕學了……”
“那可不,不是我吹,滿京城我這是蠍子拉屎獨一份。你要找第二個人,還真找不著。”
“沒的說,服,絕對心悅誠服。我今兒算見著高人了。您家裡不會是祖上就幹這個的魚把式吧?”
“那哪兒可能啊,咱們這兒養的什麼種?這招兒是外國雜誌上,我看來的……”
“難怪哪,你還認識外國字兒?”
“那怎麼了,i speak englisl,聽得懂嗎?”
“聽不懂,嘿,高人!要不說這人還得長能耐,有本事在身上,遍地都是掙錢的機會……”
總之,一個真心崇拜,一個受之無愧,又都是懂魚玩兒魚的人,倆人聊得很高興。
不過別看談這些興致勃勃,很有點要成知己的意思,真觸及到實際利益就讓寧衛民有點失望了。
一個是古四兒有點不識趣,竟然幻想用一百塊就買走他養魚的竅門。
二是他自己開出的六十六塊錢包窩兒端的吉利價錢,古四兒也沒同意。
“怎麼著,你沒事兒吧。真覺著貴嗎?一條魚不到兩毛的事兒。這是神仙啊,你就是明天拿出去賣,最少三毛一條。你多養兩天,在市場上出手怎麼也得四五毛啊。我這可是給你個優惠價兒。”
寧衛民不樂意了,語氣充斥著不滿。
“兄弟,你這麼說沒錯,我要是錢富裕的話,真想留下!”
為此,古四兒有點不好意思的說了實話。
“不怕你笑話,我一個早市也掙不了四五塊。你這魚好是好,就是太多了點。”
“我又不是你,沒你這麼能,而且還得上班呢。真一氣兒吃下來,萬一一個照顧不周,不小心魚死了。我就得拿自己倆月工資去賠啊,家裡日子就沒法兒過了。”
“再說了,我一氣兒拿這麼多魚,也不好出手啊。要想快點兒賣,就沒這麼好的價錢了。”“要不咱按條算?我兩毛一條從你這拿,先拿十五塊的怎麼樣?我得把手裡的賣出去,才能再來拿貨。”
寧衛民簡直是不敢置信。
“我說,你這來的時候不是這麼說的。你不是早市裡熱帶魚的專業戶嘛,你怎麼會連一窩魚都包不下啊?你不是跟我動心眼呢吧。”
古四兒愈加臉紅。
“兄弟,你可千萬別這麼說。主要,我不沒想到你是個神人嘛。你這一窩頂別人十窩的。要不這樣?算我對不住你,我下次來的時候,每條可以再給你加兩分錢。不會讓你賠魚食錢。的……”
“我說你麻煩不麻煩?真至於的嘛……”
“嗨,我要有一句瞎話,就讓我噎死在你這兒。真是沒辦法啊。咱乾的確實是小本兒生意啊,本就是為了一邊兒玩著,一邊補貼日子弄倆小錢兒。又不是國營商店,誰手裡有這麼多錢騰挪?不光是我,你就是去全市最大的官園兒市場也一樣,再了不得的主兒,也就吃你個半窩兒了。不是不想要,是大家手裡真沒錢,真不容易往外拿呢。誰都得過日子,沒法子!”
寧衛民這麼聽,心中真有點涼了。
就一次十幾塊往外出?那得出多咱去?
他還惦記下一窩神仙魚再孵化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