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做西紅柿醬畢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先得四處求人弄來點醫院裝葡萄糖的玻璃瓶兒。
然後就要全家一起動手,要把瓶子裡裡外外刷乾淨了,再把買來的這些西紅柿,切成條,然後塞在玻璃瓶子裡,接著放入蒸鍋蒸。
蒸好以後不蓋蓋子,而是用橡膠瓶塞密封。
如果要有條件的話,最好能找針頭把瓶子裡的氣體抽乾淨,這樣可以達到真空儲存的目的。
總之,這種民間的生活景象就兩個字兒——熱鬧!
與之相似,這段時間以來寧衛民的狀態也是越過越熱鬧。
因為身為舉辦雕塑藝術展的主導者,經常要和美協的人和組委會成員,以及天壇公園領導開會磋商。
他不得不再次給自己包了輛計程車,又過上了馬不停蹄,長期不著家的日子。
但可惜的是,佔據了寧衛民大部分精力的,都是些需要應酬的場面事兒。
實際上工作進展其實挺慢的,而且最迫切需要解決的事兒。
比如銷售人員獎金制度的事兒,還有菸酒店僱人的事兒,他都沒有想出好辦法來。
所以他早就膩了這種處於風口浪尖兒上,身價高漲的滋味。
在這種表面上的虛假繁榮裡,所感受到的快樂越來越少,焦躁與不耐煩卻與日增多。
就像9月24的這一天,哪怕寧衛民忙裡偷閒不用在往外跑了,能好好歇上一天。
可躺在重文門飯店客房裡的床上,他還得不停地打電話。
那都是對一些曾經來電找他的人,禮貌性的回覆。
有些人電話打到了齋宮,有些人打到了公司。
他不在的時候,都有專人為他記錄了下來。
偏偏電話打過去也多半沒有什麼實際意義。
因為名利場就是那麼虛偽,人人都像舞臺上的演員在演戲。
寧衛民得到的資訊反饋幾乎都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幾乎所有找他的人都不願意痛快直接的表明意圖,只是說想請他找個地方一起“坐坐”。
而這一句“坐坐”就包含了極為豐富的內容。
甚至就連模特隊裡的老朋友都會來這一套了。
比如說,已經在外頭辦上了模特培訓班的宮海濱,同樣也是這麼跟寧衛民兜圈子的。
“衛民啊,哎,可算等著你電話了,最近有空嗎?出來聚聚吧?咱哥們兒可好久沒見了,出來好好坐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