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那幫盲流子讓他代買的東西也就無需採買了。
如果這麼來論的話,他甚至是賺的。
關鍵還是他被這無妄之災,整得小心肝兒很受傷啊。
他的自尊不但受到了野蠻的踐踏,而且自己也有點臊得慌呢。
因為點兒背是點兒背,可說到根兒上還能怪誰呢?
多半還得怪他自己個。
師父早就提醒過他了,他也不是不明白道理。
可誰讓他不當回事,非要奔著溝裡去啊。
這恐怕就叫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所以說,他想跟老爺子訴訴苦都不好意思啟齒。
哎,師父要是知道,別說安慰他了,準保得擠兌他。
“你小子,有腦不用,純屬有病。活該!還是趕緊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數數你自己個兒的腦細胞兒去吧。”
…………
當天,寧衛民到家的時候,又已經是飯菜飄香的時辰,傍晚六點多了。
但這可不是路上真走了這麼長時間。
事實上,下午兩點多他就走到金臺路了。
其他的時間,都是因為他買鞋,買褲子,吃飯,洗澡,換衣服耗費的。
所以,等到他進院兒的時候,已經沒了穿著露腿褲子、開口鞋的那份落魄。
但換上了新褲子和新鞋,卻也引得鄰居們一雙雙眼睛都是探詢的意味。
像邊大媽和羅嬸兒就主動詢問起他來
“哎喲,衛民,今兒出去一趟,回來怎麼就換新的了?這是撿著什麼寶貝了吧。發洋財了?”
“民子,這兩天可頭一次看你回來這麼晚。哎,你那大包怎麼沒了?”
寧衛民早料到會有這一出,所以路上已經編好了藉口。
“嗨,羅嬸兒,發什麼財啊。不瞞您說,今兒我可太倒黴了。回來的路上,褲子剮了不說,還一腳踩泥裡了。您猜怎麼著?等我拔出腳來,面兒是面兒,底兒是底兒。我不買新的,怎麼回來啊。回頭還得勞煩您幫我撩兩下,把這褲子補補呢……”
“嗨,大媽。您問我那大包啊,讓我給處理了。不為別的,人家垃圾場貼了告示,不讓再隨便撿垃圾了,一個帶紅箍的跟我說,以後垃圾場就政府管起來了。我一琢磨,那些東西用不著了,乾脆爛七八糟的一賣,換倆錢兒得了……”
嘿,要說這小子是真能編,故事講得活靈活現。
幾句話逗得邊大媽和羅嬸兒笑不攏嘴。
不過話說回來,這也是強顏歡笑。
屬於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自己心裡的苦自己知道啊。
真等到一進屋,寧衛民也就變了顏色。
躺到床上,只知道悶悶的抽菸。
還得虧今兒老爺子上的是晚班,他不用再跟誰演戲了,否則更得鬱悶死。
不為別的,關鍵是這口氣緩不過來。
他腦子裡倒想不轉悠這事兒,反覆告訴自己一切都過去了,都不成。
窩囊,嘔心,憋屈,太欺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