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書言輕輕捋了捋四月散落鬢邊的長髮:“你就沒有什麼話要問我嗎?”
四月伸手握住了孫書言捋過她長髮的手:“當然有——今天我還沒有來得及梳洗打扮呢,能為我梳一次頭嗎?”
“當然。”同樣的,孫書言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四月起身坐到了梳妝鏡前,孫書言則坐在她的身後。只見四月將綰住頭上的髮簪取下,烏黑油亮的長髮如瀑布般傾瀉下來。
“這還是我第一次為你梳頭……”孫書言一隻手握著四月的長髮,另一隻握著木梳的手輕輕在四月的頭髮上滑過。
“怕也是最後一次吧……”四月最終還是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孫書言並未回答只是一心一意的為她梳理頭髮。
過了好久好久,孫書言才依依不捨讓木梳離開四月的頭髮。
看著鏡中的自己四月突然覺得原來自己也是很美的,她向孫書言柔聲問道:“書言,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孫書言點點頭:“記得!那個時候你蹲在湖邊手中拿著一把木梳,對著湖水裡的倒影梳頭髮。那是……我見過最美的場景了……到如今……都難忘……後來……”
“後來——”四月慢慢抬起自己的右手認真的看著手腕上的紅繩:“後來……小小的你……就送給了小小的我一個紅手繩。”
孫書言也看到了四月手中的紅繩:“那個時候你人小……手也小——手繩系在手上總顯得那麼不合適。現在——十年過去了……這手繩系在你手上……剛剛合適。而我,恰巧就是因為這根紅手繩……才會在十年後一眼便認出了你——四月。更令我意外且感動的是——你居然把這根普通的紅繩儲存了十年之久。”
兩人的邂逅,雖在幼年,雖然平凡,但不管是孫書言還是四月又怎會捨得忘記呢?
四月默默地低下了頭:“只是再見面時……你已非昔年的書言。”任是在鏡中,孫書言都看不到她的眼睛泛著晶瑩。
孫書言慢慢地將木梳放回到梳妝檯上:“四月——永遠都是那個善良的四月。”
四月轉過身與孫書言面對面,兩個人就這樣四目相對,眼睛裡傳遞的也滿是他們對彼此的情誼。
忽然間四月低下身子趴到孫書言的膝蓋上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腰。
孫書言再次伸出手微笑著**著四月散落在肩頭的長髮吟出了一首符合此情此景的詩句:“宿昔不梳頭,絲髮披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四月接過孫書言的話繼續吟道:“素手結長髮,絲絲綰君心。”
“書言今日這般對四月,四月會不會怪書言?”孫書言將憋在心裡許久的話問出了口,一時間竟也覺得輕鬆了許多。
四月慢慢的從孫書言的膝蓋上坐起**著孫書言的臉搖搖頭道:“早知真情難許,卻仍把年華付。這就是四月給書言的答案。”
說罷,四月轉過身從梳妝檯上拿起剪刀將自己的一縷頭髮剪了下來。復又將紅手繩從手腕上脫下來,仍用剛才那把剪刀將紅繩剪斷。繼而,四月將剪斷的紅繩纏繞在那被剪斷的一縷頭髮上。
四月將纏好的頭髮交到孫書言手上:“……書言……這個——你收好了罷!日後……你做什麼……不做什麼……再不會有人在你耳邊絮絮叨叨了。”
孫書言望著手中被紅繩纏繞的頭髮:“你送給我的我都會收好。”
四月從凳子上坐起慢慢走到桌邊看著方才那碗在孫書言左邊的燕窩嘆了口氣:“我們兩個怎麼可以如此倔強?為什麼就沒有人願意屈服於對方呢?”
孫書言也跟了過來問道:“因為我們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啊!”
四月將摻有腐骨斷腸散的燕窩端在手中:“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勇敢的活下去。”
未待四月再次閉上了眼睛準備將燕窩吞到自己的肚子裡,從此再不被凡塵俗世所累。
“這句話該是我對你說的——無論日後發生什麼事,都要勇敢的活下去。”說罷,孫書言從四月手中奪過了燕窩,四月才剛剛反應過來之際,孫書言已經將整碗摻有腐骨斷腸散的燕窩全部吞到了自己的肚子裡。
四月從始至終都沒有想到孫書言會這麼做,她呆立在原地竟連話都說不出來。
劑量是當初下在顧懷彥茶中十倍之多,毒性實在太過強烈,孫書言當即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