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是胡說八道,是真的,朕無德無福,連朱家血脈都保不住,朕有負祖宗!”隆慶說到傷心處,又咳嗽起來,慘白的小臉漲得青紫,脖子都和臉一般粗了。
“陛下,有天大的事情,都有解決的辦法,臣既然趕回來了,就要替陛下排憂解難,您只管說出來就是,萬萬不能傷了身體。”唐毅關切道。
隆慶哀嘆一聲,“唐師傅,朕至親至近的人之中,唯有高師傅和你,高師傅為人耿直,性子火爆,有些話朕只能跟你說了,師傅,您不會笑話朕吧?”
“陛下,容臣說句不客氣的話,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孝,出了些過分的事情,也沒有什麼,自古宮廷皆是如此,您要是為了這麼點事,就傷了龍體,實在是不值得。”
隆慶苦笑了一聲,“師傅就是會安慰朕,可,可朕也太丟人了!”
沉默了好半晌,隆慶才把事情緣由告訴了唐毅,原來他在崇明修整,準備前往應天的時候,李芳派出了的小太監冒死求見,送上了李芳的密信,說是發現李貴妃宮中有男扮女裝的宮女……隆慶一下子就傻了,他竟然戴了綠帽子,正興沖沖的隆慶被澆了一盆冷水,普通人尚且無法容忍,更何況一國帝王。
他不願意讓別人看笑話,就立刻返京,等到他好不容易趕到了京城,李芳突然就死了。還弄出了那麼一份血書,隆慶當然不相信,立刻下令徹查,結果一查下去,到真是查到了不少東西,只是和李貴妃沒有什麼關係,十美圖,還有兩個最喜歡的妃嬪都有私通外人的事情,另外還有一個男扮女裝的宮女從陳皇后的宮裡跑了出來。
事後排查,皇后宮中無一人認識這傢伙。
可不管怎麼說,從上到下,都出了問題,不只是戴綠帽子了,而是綠帽子成山,都壓到了隆慶的頭上。
“唐師傅,試問古往今來,還有朕這麼丟人的皇帝嗎?”
唐毅嘆了口氣,宮禁鬆懈,內廷諸璫,後宮妃嬪猖獗,其實根子還出在隆慶身上,假如他能有一絲一毫的霹靂手段,也不至於規矩蕩然無存。
人善被人欺,就是這個道理。
“陛下,臣不敢說什麼寬慰的話,不過宮中人多事繁,誰也難以周全。北宋仁宗皇帝,謙恭仁愛,簡約樸素,可宮中也出過類似的事情,但是並不妨礙仁宗之聖明,陛下以為如何?”
隆慶點點頭,又搖搖頭,“宋仁宗的確是朕仰慕的帝王,可是朕比宋仁宗還不如啊!他尚且知道孩子並非自己所生,朕竟然不知道如何抉擇!真是羞死個人!”
越勸隆慶情緒越低落,弄得唐毅也沒什麼好說的,只能悶坐著。
過了好半晌,隆慶才抬起頭,“師傅,朕相信李大伴!”
隆慶的眼中閃爍著犀利的光彩,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李氏這個賤婢,她出身貧寒之家,父親不過是泥瓦匠,僥倖成為貴妃,竟然不知羞恥,暗中偷人,朕,朕真想亂棍打死她!”
夫妻之間,竟然說出了這種話,隆慶的憤怒可想而知。
“唐師傅,朕已經看過了,潞王朱翊鏐身量欣長,眉目舒朗,又是長臉,大眼睛,和我們朱家之人相貌迥異,朕,朕懷疑他,不是我的兒子,而是野種!”
說到這裡,隆慶的指甲刺入手心,劇烈的疼痛讓他面目扭曲。
“李妃既然敢私通外人,潞王非朕親子,也沒有什麼奇怪,只是太子朱翊鈞,到底如何,朕還不清楚。”
淚水從隆慶眼角滾落,“師傅,當年景王朱載圳有辱皇家血統,先帝何等震怒,真是想不到,朕竟然也和他一樣,莫非是他的靈魂報復朕嗎?”
隆慶抱緊身體,抖成了一團,可憐巴巴的模樣,真讓人心痛,心疼。唐毅做出了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動作,他伸手將隆慶的胳膊抓住了,力道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