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抬頭,牆上寫著四個斗大的血字,歪歪扭扭,譚光輕輕唸了出來:“奪妻之恨!”他無暇多想,急忙找來了鄰居,讓大家辨認,很快就確定了死者就是牛二虎。
譚光只能急匆匆返回了大堂,把事情都告訴了唐毅。
一個案子就夠煩心的,又鬧出了案外案,唐毅那個鬱悶啊!
他鬱悶,可是下面的老百姓卻眼睛瞪得老大,豎著耳朵,聽著唐毅如何斷案。
“葛老漢,殺死牛二虎之人,在牆上留下了奪妻之恨,四個字,本官問你,你的女兒二丫頭,可曾許配給別人啊?”
葛韜明顯一慌,隨即連忙搖頭,“沒有,絕對沒有。”
“葛老漢,你讓本官給你做主,那就要說實話,不然,本官可幫不了你。”
“這個……”
老頭一臉為難,正在這時候,突然人群外面出現一個大個子,他身強體壯,兩個胳膊伸開,推倒了兩排人,邁著大步,走到了堂口,撲通跪倒。
“小人竇峪,拜見欽差大老爺。”
唐毅掃了他一眼,頓時一愣。
氣質是最難造假的東西,這個時代,大多數人一輩子都耕種同一塊地,最遠沒離開家裡五十里,不識字,甚至連錢都算不清,從他們的身上,能清楚感到卑微怯懦,善良和狡黠。至於那些在城裡混生活的人,則是倨傲和市儈更多一些。
眼前的傢伙,卻讓唐毅感到了一股子從裡往外的自信,十分難得!
“你是什麼人?”
“啟奏大老爺,小人是振武營的一個百戶,牛二虎是小的殺的。我親手抓住他,就在洞房裡,二丫頭死的地方,我割開了他的腕子,讓他流乾淨一身的髒血,給二丫頭償命!”
吸!
唐毅瞳孔縮成了精芒,厲聲問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殺人?”
竇峪挺直了胸膛,掃了眼葛老漢,冷笑了一身:“大人,實不相瞞,在一年前,小人和二丫頭訂了親事,都是這個人!”
用手一指葛老頭,“他管我討要十根金條,說什麼別人養閨女賠錢,他養閨女要賺錢,不給金子,就別想成親。”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都是一愣,他們都當老頭是可憐兮兮的受害者,真沒想到,他竟然如此貪婪,十根金條啊,都按最小的算,也要二三百兩銀子,尋常人家哪裡出得起。
唐毅不動聲色,示意竇峪繼續說下去。
“小人在軍中是個窮鬼,拿不出金子,可是小人和他約定了,兩年的時間,小人就會殺倭寇賺銀子,把十根金條都掙出來!”
唐毅微微搖頭,“殺倭寇可不是說說就行的,你有那個本事嗎?”
撕啦!
竇峪猛地扯開胸前的衣服,露出厚厚的腱子肉,還有橫七豎八,一道道的傷口,好像是一條條的蜈蚣,爬滿了前胸。
“小人自從投軍以來,殺倭寇一十三人,受傷十一處,全都在胸前,如果有半句假話,小人甘願一死!”
“好漢子!”譚光脫口而出,唐毅狠狠瞪了他一眼,嚇得他連忙閉嘴。
唐毅淡淡說道:“即便如你所說,可是為什麼又會殺了牛二虎,這又作何解釋?”
“啟稟大人,數月之前,姓牛的看上了二丫頭,就託人說媒,還答應給十根金條,這個老財迷就答應了。”
竇峪突然咬牙切齒,一副吃人的模樣,“他不管二丫頭喜不喜歡,就逼著二丫頭出嫁。在洞房的時候,二丫頭用一把裁紙刀割開了手腕!”竇峪突然像是瘋了一樣,用手指著葛韜,狂笑道:“老財迷,你還有臉告狀嗎?如果牛二虎給你的是真的金條,二丫頭死不死你還會在乎嗎?可惜啊,他給你的是假的,不過是鐵條上面塗了一層金粉。你為了金子,逼死了自己的女兒,鬧了個人財兩空,你的婆娘又羞又臊,瘋了,你受不了,攔轎子告狀,我說得對不對?”
竇峪近乎癲狂地,把事實無情講述了出來,聽得在場的百姓都驚呆了。
真是想不到啊,竟然是親生父親把自己的女兒逼上了絕路。
二丫頭真是個剛烈的女子,竇峪殺了牛二虎報仇,又跑到大堂,坦承罪過,倒真是一條好漢子!
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在殺那麼多的倭寇,好樣的!
“求大人法外開恩,饒過竇峪吧!”
“是啊,大人,我們願意上保書,留他一條性命,讓他好好報國殺敵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