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戲園子可不一樣,樓上樓下坐滿了客人,大家放聲叫喊,又熱鬧又喜慶,比家裡好玩萬倍。
今天的戲也好,頭一場是紅梅閣,講的是女鬼和書生的故事,第二場是千里走單騎,關公的戲,文武帶打,別提多歡樂了。除了唐毅哈氣連天,別的人都聽得津津有味。
就在此時,突然戲園子外面傳來一陣聲響,大家都甩頭看去,臺上的關羽正在舉刀砍腦袋呢,差點閃了腰。
只見十幾個大漢簇擁著一箇中年人邁步走了進來,他找了張空座,一屁股坐下來,又有兩個大漢提著一個小老頭到了他的面前。
王悅影正看得高興,見有人攪局,不由得粉臉通紅,怒道:“哥,那麼多人欺負一個,你怎麼不管管啊,還看不看戲了?”
唐毅從二樓掃了一眼,兩個人他都認識,跪著的是侯運來,坐著的中年人正是孔尚文,看到他們,唐毅呵呵一笑,低聲說道:“我敢對天發誓,他們的戲保證比臺上還熱鬧?”
“當真?”
“撒謊是小狗,不信你看著吧!”
他們說話之間,只見孔尚文敲著二郎腿,大聲說道:“姓侯的,這人多,你就當著大家的面,能把不給兌換銀票的理兒說明白了,三爺就饒你一條狗命,要是說不明白,三爺可不是吃素的!”
侯運來被嚇得渾身哆嗦,他怕的人不多,唯獨孔家這種血量無限的超級怪物,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三爺,小的都說了,您的銀票是假的,小的沒法給您兌換。”
“胡說!”孔尚文氣急敗壞道:“都是銀票,有背書,有畫押,全都是你們票號的,這還有假?”
侯運來滿臉苦澀,說道:“三爺容稟,您的銀票用的章和蔽號的有所區別。”
“章?能有什麼差別?我怎麼看都是一樣的,你別想賴賬!”
侯運來此時一肚子苦水,都苦到心裡了,坦白講,孔尚文拿來的銀票和他們開出去的的確一般不二,幾乎沒有差別。
如果是一張兩張,侯運來也就認了,可是足足四百萬兩,總不能所有發出去的銀票都落在了孔尚文的手裡吧。
侯運來立刻找來了幾個櫃房先生,仔仔細細鑑別,別說,他們還真發現點門道,問題就在印章上面。有一枚印章帶著一道細碎的裂紋,原來印章製作成功後,高明的工匠會輕輕敲擊,製造出獨一無二的紋路,以犯假冒。外人想要模仿,別管做的再天衣無縫,印章也會露出破綻。
只是這個破綻太小了,小到平時都看不出來。
“三爺,小的絕對不敢欺瞞,還請您老明察秋毫……”
“放屁,誰不知道你們山西人精明,針鼻兒大的虧都不吃。想欺負我們山東人老實是吧?我告訴,沒門!姓侯的,我也不想和你磨煩,一句話,爺是看在你們票號百年信譽,才收了這些銀票,如今出了問題,你們不管誰管?把四百萬兩給兌換了還則罷了,不然,到哪打官司三爺都陪著你!敢欠衍聖公府的錢,不怕天下人口水淹死你!”孔尚文撇著嘴說道。
侯運來急得都哭了,這位也太不講理了,明明是你糊塗,收了假銀票,怎麼怪得了我們?咱們都是受害者,相煎何急啊!
“三爺,小的斗膽請教,您的銀票是哪裡來的?”
“怎麼,三爺還會說謊不成?”
“不敢不敢。”侯運來陪笑道:“小的聽說您和趙旭做了筆生意,這銀票不會是他給您的吧?若是如此,恕蔽號實在無能為……”
力字還沒出口,孔尚文把沉香手串扔了出去,重重砸在侯運來的臉上。
“把他給我拿下!”
兩旁的打手就往上衝,看戲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們身上,突然戲臺上鑼鼓作響,大家都嚇了一跳,臺下比臺上還熱鬧,這時候還唱什麼戲啊?
突然上場簾挑開,一個塗著黃臉,身著血蟒袍的大將走了上來,念道:“大將生來膽氣豪,腰橫秋水雁翎刀。我本唐朝一名將,不知何故打——漢——朝!”
這位唸完亮相之後,退到後臺,剛剛那位關羽又上來了,大聲朗誦,“俺,關雲長,不知為了何事,秦瓊犯我邊境,將士們隨我迎敵!”
看完這兩位上場,可把聽戲的弄傻了,什麼玩意啊,秦瓊是唐朝的,關羽是漢朝的,差了好幾百年,怎麼湊到一起了。
大家疑惑之間,從後場傳來情悅的聲音。
“諸位客官,這一齣戲名叫關公戰秦瓊,說的是山東某府的三爺舉辦壽宴,聘請堂會,在壽宴上,見到唱千里走單騎,憤怒無比,大罵山西人為何到山東地界打仗,是欺負山東人老實嗎?我們山東也有英雄好漢叫秦叔寶,今天就和關公比試一番!”
聽完這番話,下面不想笑的都憋不住了,一個個前仰後合,偷瞄著孔尚文,只見這位孔三爺的臉都成了豬肝色,嘴唇直哆嗦。
“哪個兔崽子敢編排三爺,給我滾出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