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不少的獸人在圍觀了。兩個狼人抓著被綁住的獨眼龍,帶頭的居然是一個人類。獨眼龍的雙眼被一條黑色的布蒙著,口裡塞著東西,但聽得出他在喊叫,被綁住了的手腳也還在竭力掙扎,但是在兩個狼人的手中只顯出徒勞的可憐像。
帶頭的人類是個打扮普通的中年男子。他站在絞刑架的前方開始大聲地宣佈獨眼龍昨天晚上企圖行竊和傷害守衛的事情,並說這個事實已經得到了公證會的證實,然後他就轉過身去讀石碑上有關禁止盜竊的法規條文。誦讀完畢,他示意兩個狼人把獨眼龍抬到絞刑架上,把足有人手臂粗的繩索套到了獨眼龍的脖子上。在這個過程中獨眼龍一直都在竭力徒勞地掙扎,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
這個領頭的人走到絞刑架上扳動了一個機關,獨眼龍腳下的木板一下裂開,人立刻就掉了下去。
眼看著那根繩索一繃緊,臺下傳來一聲輕微的‘咯噔’聲。當兩個狼人走下去將獨眼龍解開提上來的時候他就只是具靜悄悄的屍體了。這一下落差立刻就把他的頸椎盡頭那裡扯斷了,和他扭捏的掙扎相反,死得很乾淨利索。
周圍圍觀的獸人們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映,甚至遠不如人類社會中觀賞處死犯人的觀眾一樣激動興奮,只是各自議論著就熙熙攘攘地離開了。
阿薩感覺手臂一緊,扭頭看去,小懿正緊挽著他的手,臉色有些發白地看著正在被搬動著的獨眼龍的屍體。
一直回到旅館的房間中坐到那張簡易地床上,小懿都一直挽著他的手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她的臉色有些發白,細薄的下嘴唇被輕咬住,微露出幾顆白色的牙齒。眉頭緊皺,細長的眼睛一直好象在用力看著什麼東西但是又顯出失措的慌亂。
“第一次看見人被殺?”阿薩輕聲問。
“不。”小懿搖了搖頭,阿薩肩膀能夠感覺得到她動作的僵硬。“第一看見認識的人被殺。”
獨眼龍是這夥盜賊裡面和他們兩人關係最好的,經常會跑來和兩人聊天,時不時會和阿薩說些古怪的笑話,當小懿在旁邊聽不懂去反問的時候他總會發出很大聲很得意的笑。
阿薩心中也覺得有些慘然,不自覺地把頭歪了過去,把臉靠在了她的頭上。小懿身體動了一動,但還是保持著原來的肢勢。
不知不覺中一種奇怪的味道瀰漫進了阿薩的嗅覺。這彷彿是一種香味,但細細去分辨好象又並不香,但是有一種很實在的感覺,不只是嗅覺,彷彿還是一種觸感,很充實地填塞進身體的每一個空隙中。顴骨那裡的面板清楚地感受到她頭髮的細密柔滑,而這細密柔滑彷彿又散發出神秘的不可言喻的味道來。他逐漸地沉醉在這種微妙的感官享受中,什麼都不去想了。
“我從小就很怕看見死。”小懿開口說,朦朧低調的語音好象自言自語。“不管是人還是動物我都不想看見他們死。一個個活生生的東西突然之間就不在了,永遠都挽回不了了,這真的很怕人。”
“前幾天我還很佩服這裡的法律,那麼顯眼那麼有威懾力,編寫得也很周全。亂世重典,這樣各種種族混合的城邦法律的威懾力是很重要的,所以只指定了死刑。但是今天卻看見我們一個認識的人死在下面了。我知道他是該死的,他故意觸犯了這裡的法律,為了維護這裡的安定就必須先要維護這裡的法律,所以他就必須死.....但是我其實是不想看見他死的。”
“人活著,總是要死的。”阿薩回答,他現在有些迷迷糊糊的。
“我不想死。”小懿回答的也迷糊。
似乎是一直沉浸在這種微妙的感覺中的緣故,聽到這句話後突然一種英勇的氣概從心裡猛然被激發出來,阿薩挺直身轉過來看著她很堅定地說:“我絕不會讓你死的。”
“吃飯了。”外面傳來老盜賊佛多楞的聲音。
阿薩這輩子第一次覺得吃飯是很討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