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壓情緒中一隻溫暖有力的手,忽地自上而下順著石塊抓住了她的手腕。
是向杺還不死心,要把她推到池子中央裡?
短暫怔愣後,向桉反手回抓住來人的小臂,拖著力就要把來人一同拉下來,她疲憊、灰敗的眼神裡迸發出不可勢擋的恨意,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要死就一塊死。
“別怕,我抓住你了。”清冽低沉的聲音宛如清水兜頭潑下,將向桉萌發出的灰暗心思瞬間洗刷乾淨。
向桉:“………你來了。”
手掌下的小臂肌肉在微微凸出,是溫暖的手在用力拉她上去,結實的感覺不禁令人依賴。
腳終於落實踩在地上,向桉硬挺在胸口裡的氣忽地散去。腿腳發軟,再站不穩,往後退了兩步,沒摔倒,苻清白一隻手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臂。
張嘴還未道謝,余光中發覺腰間腰封已然不知失蹤,寬大衣裳鬆散開,若不是衣裳溼漉漉地貼著腰身,怕是在水下掙扎中就得全脫光了。
向桉咬了後槽牙暗道:“該死的向杺,定是先前他勾鬆了腰封,我又在水中掙扎撲騰那麼久,要掉不掉的腰封便隨水漂走了。”
得虧今日出府前小汝在馬車裡多放了一套衣裳,否則今夜還不知得要如何出宮。
心中正估算著跑去宮門口往返要多久,一件寬大、乾燥的披風突然落在肩上,遮擋了因落水的一身狼狽,隨即那隻抓在她手臂上的手順勢攬上她肩膀。
苻清白突如其來的親密靠近令向桉不禁眉頭微蹙,伸手正要推開,一道嚴厲且冷肅的聲音從正前方響起。
“苻清白,你當真要如此?”
向桉驚覺扭頭,三丈之遠處站著皇帝,落後他一步是向杺,他似笑非笑站在皇帝身旁,面頰上的光影半明半暗,再往後站的是今夜入宮參宴的賓客,他們垂著首,安靜如木頭,連大氣不敢出重一下,五六個宮女太監各提著一盞燈籠分散站立,微弱的燭火隨夜風微微晃動。
搭在肩上的手滑落,輕攥住向桉的手,溫暖的溫度從苻清白的手上傳到她手上。
向桉:“父皇——”
“閉嘴!”皇帝厲聲低喝,向桉愣在當場,要甩開苻清白的手一時也忘了,傻愣愣看著皇帝就差朝苻清白噴火的雙眸,“成何體統!?”
“陛下,臣與公主清清白白,”苻清白往前走了一步,半個身子擋在向桉面前,也擋住了兩兩人未鬆開的手,挺直的脊背如松,不懼風寒,不懼雨雪,“方才臣膝蓋疼痛,實在坐不住,又捨不得今夜的好菜好酒,不願就此回家,想著離席出來走走。
哪知行至橋邊,忽聽到落了水的綿康公主呼救聲,臣站在岸邊大喊了幾聲,卻因此處偏僻,半盞茶了無人聽到。
聽著池裡公主的呼救聲越來越小,臣心知再拖下去公主就要被淹死了,可臣的膝蓋有傷,走路本就慢,若要臣跑回席上叫人來救,那是萬萬來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