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樹人以和它那笨拙外形完全不相符的靈巧姿態滑行於浩渺雲海之上,速度快的驚人,卻意外的相當平穩。雲朵聚集而成的山峰被它逐一拋在身後,雖然有些遺憾不能靜下心來仔細欣賞這在地球上根本看不到的瑰麗景象,不過只是這驚鴻一瞥,蘇行也依然從中獲得了不小的收穫。
這畢竟是一個已經發展到了某種極限狀態,正處於變革前夜的世界構架,對他的天境接下來的發展方向有著頗為巨大的參考作用。至少那些已經被證明是錯誤又或者沒有前途的可能性都可以從預訂的計劃中排除了。
兩隻大小懸殊的風裡希膩在一起一刻也不停的嘰嘰喳喳,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只是偶爾思維化身就會被打的哀哀叫喚。
不過對於蘇行所提出的各種問題,兩個風裡希還是會認認真真的做出回答。
就好比如說那個發現了這次的流浪神域的虛空探索部門。
原本對於除了神明之外的凡物而言,秩序場之外的虛空是他們永遠也無法接觸的領域。不過隨著技術發展以及天君們對於自身力量的不斷開發,這種限制也在一段時間之後得到了改善,至少現在他們已經能夠製造出可以在虛空中航行的各種艦隻,這樣一來,各種探索類工作也就順理成章的從天君們手中轉移給了一般研究者。
當然,蘇行嚴重懷疑他們之所以這麼做最大的原因就是想著偷懶划水摸魚。畢竟即使對於天君來說,在虛空中進行探索也不是什麼很好的體會,能夠把這份工作轉交出去,估計一個個都在偷笑呢。
在從她們口中得知前往虛空探索部門所在的淺層空間還需要以眼下這個速度飛行至少四個小時無法進行空間跳躍的路程之後,蘇行決定稍微眯一會兒。
然後他就夢到了這個似曾相識的世界。
他看到了無邊無際的蒼白大地,嶙峋骨峰犬牙交錯地從地面下衝上天空,彷彿擇人慾噬的野獸。地表之上毫無半點生機,也沒有任何生物活動的痕跡,就好像這個世界從誕生時起就從未出現過生命一般。
懸掛在這一片死寂的大地上方的,是同樣似曾相似的天空。那天空彷彿由摻入了噩夢的鐵水澆灌而成,又似乎並未完全凝固,還留有暗紅色在其中緩緩流動。
沉重的天空與大地之間的距離不會超過十公里,然而在這狹窄不堪的空間中,卻懸浮著密密麻麻的異形屍骸。
盤旋飛舞在這些屍骸之間的灰白金屬造物不斷髮出無聲嘶鳴,然而蘇行卻無法確定它們到底是否是真實的存在。或者說,這個夢境到底意味著什麼。
無需多言,他自然而然的知道了這些屍骸的名字:‘羯’,寄居於世界之底的無定形生物。
“你在看什麼?”那是熟悉的聲音。
他回過頭時,無邊無際的黑暗吞沒了一切。
……
“怎麼了?”培育者風裡希似有所覺地看了他一眼,“剛剛夢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嗎?”
“好像是吧。”蘇行按了按額頭,從那個不知道到底該不該算是清醒夢的夢境中被突然驚醒,給他帶來了一點點不大不小的麻煩。
他有一瞬間的目光丟失在了那個不知名的地方。
“這裡已經相當靠近淺層空間了,”培育者風裡希聳了聳肩,“在這裡很容易接收到那些來自於虛空中的莫名資訊,在沒有做好準備的情況下,確實會像你剛剛那樣不經意間與某些地方建立起短暫的聯絡。不過放心吧,再怎麼說,這裡也是處於本體的秩序場影響之下。僅僅只是一個夢而已,不會有什麼不良影響的。”
“吶,說說看,你剛剛夢到了些什麼?”思維化身湊了過來,好奇的問到。
“只不過是世界之底什麼的而已……”
還沒等他說完,思維化身就切了一聲扭過頭去,嘟囔道:“沒意思沒意思,世界之底那個地方那麼噁心,白送我都不去咧!”
直到此時,蘇行才發現,原本遠在天際的高塔已然近在咫尺。
即使在這段時間裡他已經見識過了難以計數的浩瀚場景,恆星裡頭去過,太空漫步逛過,戰過魔神,放倒過源意識,可以說已經沒有什麼東西能夠讓他驚訝的了。可是眼前的這座高塔即使是在蘇行所見過的所有建築中,也是足以名列前茅的存在。
高度無法估計——因為它的頂端直接消失在了一團微微漾動的光暈之中。
它的直徑也同樣難以描述,每分每秒,這座巍峨高塔都在進行著空間層次上的微調,以保證其相對於虛空的‘安全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