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四兒這幾天過得尤為悽慘,一方面他要按照縣令李唯一的要求去盯著韓平三,看能不能找到機會做掉對方;另一方面自己心裡也充滿了恐懼,他在家裡連殺雞都不敢,更不要說去殺人了。今天又是在外面消磨了一天,毫無所獲,當然也是他不想有所獲。回到家中,他和瞎了眼的老孃說了一句在外面吃過晚飯了,推開房門直接癱在了床上。“到底該怎麼辦啊!要是再過幾天還沒有動作的話,縣令大人肯定會殺我滅口的。”想到這裡,徐四兒就用雙手抱住頭在床上滾來滾去。
天色擦黑的時候,許安平帶著何瀟瀟來到徐四兒家外面,他停下腳步叮囑道:“這個徐四兒的行跡十分可疑,我懷疑他在替李唯一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待會兒我先進去逼問一下情況,等我出來之後,你就按照剛才在路上和你說的那樣再問一遍,以防他不老實。記住了嗎?”其實,他剛開始本來想選擇韓平三動手,後來發現韓平三雖然看起來面相粗豪,卻是個膽大包天、手辣心黑的主兒,恐怕很難就範。所以,最後才選擇徐四兒作為突破口。
“嗯,我記下了。”何瀟瀟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躲到了一處角落藏了起來。
許安平幾個健步靠近院牆,深吸一口氣,一個後空翻就越過徐四兒家低矮的院牆落入院內。看到徐四兒房間的門沒關緊,他直接推門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拍了拍徐四兒的肩膀。
“娘,我不是已經說在外面吃過晚飯了嘛,你還來叫我做什麼?”徐四兒用被子蒙著頭,甕聲甕氣不耐煩地說道。
許安平又拍了一下。徐四兒煩躁地轉身起來剛想大吼,看見一個蒙面黑衣人站在面前,登時如被掐住脖子的鴨子似的,臉色漲紅硬生生嚥下了已經到了嘴邊的話。他立馬換上一副諂媚的假笑,“這位爺,您這是有什麼事兒?直接招呼一聲兒。我徐四兒也是個熱心腸,絕不會推辭。”說著故作隨意地側了側身子,藏在背後的手也摸上了扔在床上的刀把。
“哦?看不出來,你徐四兒忘性還挺大,這麼快就忘記爺爺了,那我給你長長記性。”許安平壓低聲音說著話,掏出了放在懷裡的匕首,在指縫間不斷翻飛,匕尖始終不離徐四兒眼前。
徐四兒看到這把形狀有些特別的匕首,已經摸到刀把的手一顫趕緊縮了回來。他可是知道自己這兩把刷子根本就不夠看的,臉上的冷汗都出來了,心裡暗暗叫苦:“怎麼這個殺神又找來了,這是要逼死我啊!真他孃的走背運。”不過話語裡還是不露分毫,連忙點頭哈腰地說道:“爺,上次的事情,我可真沒說啊!我要是說了的話,讓我不得好死。”
“上次的事,你做得不錯。正是看你這人老實,這次我才會又來找你。”許安平點點頭,語氣輕鬆地說道。
徐四兒聽了之後臉色更苦,恨不得給自己幾耳光,心裡更是直接罵翻了天:這他媽都是什麼事兒,我他孃的容易嘛!當賊還看重信義,真是操蛋玩意兒!“爺,您有事吩咐,有事直接吩咐。”
許安平坐在桌子旁的一把破椅子上,看著點頭哈腰的徐四兒,心裡倒是沒有半點放鬆。他是知道這個徐四兒也是油滑得很,說什麼都半真半假避重就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著了他的道兒。“那天你去府城到底是做什麼的?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否則今天我就不會來了。”
徐四兒聽了之後心思急轉,他知道壞事兒了,可能漏出馬腳,不過還是硬著頭皮腆著臉說道:“爺,真不敢瞞您,我就是去跑腿送個信。”
許安平把匕首朝桌子上一紮,咚的一聲直接穿透寸許厚的桌面,匕尖露了出來。他低聲喝道:“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以為李唯一讓你送給周吾道的銀子,我會不知道?”
徐四兒面色一白,兩腿都開始抖了起來,知道今天是瞞不過去了。這時隔壁房間還傳來了瞎眼老孃的聲音,“四兒,你做什麼呢?”他也不再嘴硬,直接顫聲說道:“爺,小的也是因為一次偶然的機會才知道這些事情的,真不是想故意瞞著您的。其實,每次縣令大人讓我送信,都是有兩封。之前有一次我去送信的時候被雨淋了,揣在懷裡的信封口開了。我看到一個信封裡放著一沓四海錢莊的金票和銀票,可我不敢亂說啊!小人只是想混口飯吃,沒想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許安平聽了之後知道他說的也是實情,猜到李唯一在賬本上記的“粳米”應該指的是“金票”,“雜糧”應該指的是“銀票”,就繼續問道:“那你一共去送了幾次信?”
徐四兒也看出來,這個蒙面人應該和縣令大人有仇。現在既然已經把縣令大人賣了,索性就賣個徹底。也只有縣令大人倒了,自己才能安全。想到這裡,他也就更加積極起來。“小人從七年前縣令大人上任以來就開始送信,剛開始還是一個信封,從第二年開始才變成了兩封。每次逢年過節、夏至冬至、壽辰喜事,縣令大人都會讓小人去送信,每次信的厚薄不一。”
許安平點點頭接著問道:“這幾天你鬼鬼祟祟地跟蹤韓平三,到底想幹什麼?”
徐四兒聽了之後更是膽寒,“孃的,這個殺神原來早就盯著自己了啊!真是造孽啊,抽空還是要去廟裡添點香油錢,轉轉運。再這樣先去,我這小命可就玩完了。”在慶幸的同時趕緊說道:“爺,縣令李大人交代小的,如果看到韓捕頭去殺田華英的話,就讓我將韓捕頭抓起來,或者就地格殺。可是小的平時在家裡連殺只雞都不敢,哪裡敢去殺人啊!”想起來他就哭喪著臉,很是鬱悶。
許安平聽徐四兒這麼說,心裡也是一凜,自己還是小瞧了李唯一的心黑手狠啊!於是,他讓徐四兒把剛才說的內容都寫下來畫押,看到後者猶猶豫豫不肯寫,就說道:“韓平三去殺田華英也是李唯一安排的。前幾天田華英差點被人殺死的時候,我正好看到了。所以,李唯一要是不倒臺,你就看看後面自己的命有多長吧。”
徐四兒聽了也是嚇得一機靈,也不再遲疑直接寫了起來。“這李唯一也真是夠狠啊!看來他要是不死,老子的命也不長了。”
許安平接過徐四兒寫的內容,大致看了看,發現沒什麼問題直接摺疊後塞進了懷裡,留下一句話就走了。“有事我會再來找你的。”
徐四兒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心裡還是後怕不已,接著又唉聲嘆氣起來,要不是有個瞎眼的老孃需要照顧,自己早就跑了。他在凳子上坐了一會兒,還是毫無頭緒,準備上床睡覺。這時忽然聽到院子裡傳來“咚”的一聲輕響,他小心地抽出佩刀藏在門後。待到有人進了房間,他一刀狠劈過去,恨不得把今晚所受的罪過都發洩出來。可大刀還在半空,他就覺得自己的脖子發寒,原來是對方的劍尖已經頂著自己的喉嚨了。看到這種情況,他很光棍地丟了刀子,雙手舉了起來諂笑道:“這位爺,您有何吩咐?小人一定照辦。”
“我可不是你爺爺,就來問你幾件事。你要是老實的話,這顆狗頭就先寄放在你脖子上。要是有一句假話的話……”說著把劍尖朝前遞了半分,脖子上赫然流出幾滴血珠。
“姑奶奶,小人騙誰也不敢騙您啊!”徐四兒朝自己臉上抽了幾巴掌,示意自己眼拙加上非常老實。
“嗯,剛才那個人問了你什麼?我跟蹤他很長時間了,到底看看他有什麼鬼把戲。”何瀟瀟把劍朝下壓了壓,讓徐四兒朝房間裡走走老實待著。
徐四兒算是徹底認命了,掐頭去尾大致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待那蒙面女子走了之後,他直接癱在床上哀嚎起來:“我怎麼這麼命苦啊!這日子沒法過了。我他孃的到底招惹了哪路瘟神啊!”
許安平帶著何瀟瀟離開徐四兒家之後,特意叮囑了一句,“你這段時間不要輕舉妄動,也不要隨意露面。有訊息了,我會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