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賊倒是好算計?
更難能可貴的是,竟真能沉得住氣。
崔光沉默許久,悠悠一嘆:“老夫問你一句準話,你切莫敷衍:你到底是聲東擊西,欲擒故縱,待朝廷大意之際,再予致命一擊。還是以退為進,欲徐徐圖之?”
這有什麼區別?
李承志正欲回應,突見魏子建眼神有異,似是在給他使眼色。待轉過頭去,魏子建卻又垂下了眼簾。
這是什麼意思?
李承志暗中猜忖,又看了看崔光的神色。
似是徹夜未眠,老倌兒眼中還帶著血絲。臉色也不怎麼好看,盡是愁色。
再想起進門之時,崔光像是餓了好幾天的模樣,想來定是愁的連飯都吃不下了。
愁什麼,愁元魏氣數將近?
相知數年,對他也算有了些瞭解。李承志深知崔光雖悲天憫人,性情卻很是豁達,絕非一昧愚忠之人。
你要說他因戰亂不止,心憂這天下萬民倒有幾分可能。
但便是心憂,也不至於到輾轉難眠、食不知味的程度。
想來想去,也就剩妻兒老小、家族延續了……
李承志心中一動,索性說了實話:“不瞞尚書,外舅所言,便是我心中所想:如今朝廷倒行逆施,關中與河東大亂只是遲早之事。待那時,這偌大的魏土可還有一寸淨土?莫說是元澄,便是聖人下世也難有回天之力,是以我何必勞民傷財,窮兵黷武?”
“啪”的一聲,魏子建猛的擊了一下掌,高聲讚道:“如此才是仁者之道……”
見崔光眼一瞪,他又訕訕笑道,“至少予西海子民而言,是極好的……”
“罷了……你雖狡詐,卻不失仁義,至少將這天下萬民當做是人……”
崔光悵然一嘆,意興闌珊的起了身,“老夫被你閒養了半年之久,每日好吃好喝,多少也該出些力了。如今你大軍盡出,良吏盡遣,想必民務已耽擱了許多。若是不嫌,就送至老夫院來,與你分擔一二……”
兩句話的功夫,崔光已走到了門前,推門之際,又聽他嘆道:“便是你想借老夫名頭招賢納士也由的你,只求他日若遇我崔氏子弟冥玩不靈,還請你看在老夫的薄面上,手下留情……”
幸福來的太突然,李承志都有些懵。
如今的西海缺的絕非會領兵打仗的將軍,有火藥、火炮,且糧草充足,戰馬兵甲無數。只要不是如趙括這種紙上談兵之輩,便是不勝,也絕無大敗的道理。
他愁的是打下的疆土越來越廣,治下子民越來越多,卻無治民之良臣。
如李松、李始良,都是行伍出身,只多也就懂些皮毛,給他個縣令,估計都當的勉強
再之下,更是連毛都不懂。
而包括李承志自己,也是硬趕鴨子上架。數來數去,也就一個張敬之經驗多一些。
但只憑他,就是累死也管不過來。
所以李承志對崔光這種治世之能臣早就垂涎三尺,眼睛都快要望爛了。這半年以來,他即便忙的腳不沾地,但一有閒瑕,必會勸說崔光,助他一臂之力。
當然,他也知道不可能,畢竟崔氏一族大多已移居洛陽,且精英子弟大多身居高位。再加如今朝廷已是草木皆兵,但凡聽聞崔光附逆之訊,便是不盡數抄家,也定然會百般防備。
但閒著也是閒著,至少去請教之時,崔光從未打過推辭,有問必答。
所以說不定哪天就答應了。
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且答應的如此痛快,竟敢讓李承志扯著虎皮做大旗,以他的名義招賢納士?
崔光今日之舉,堪稱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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