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自然沒有這麼熱鬧,也就僱傭城中百姓準備材料。待休戰之後,才算騰出了些人手。李亮專程調來一衛步卒,負責修城。
也說不定和不成,哪天又得開戰,所以李亮堪稱爭分奪秒。就如今日,便是城外停了,城內卻未停,依舊乾的熱火朝天。
劉芳等人仔細瞅了瞅,見兵卒大多用的是白色的物事,雖用麻包裝填,卻極易起灰。凡兵卒皆置著面紗,依舊撲的灰頭土臉。
民壯則運的是黃土、細砂、並碎石等。
而城牆下隨處可見拌合在一處的白泥。而往前看,兵卒早已將之前縣令修補過的地方拆空,以大石重起地基,而後又在石基上攤以白泥。
楊舒驚奇到:“為是何物?”
李亮稍一沉吟,回了三個字:“三合土!”
基實三合土的概念,在先前之時就有了雛形。也就是將黃土或紅土蒸熟,拌以河砂,再和以糯米汁攪成糊狀。之後反覆捶打成半乾狀態,再用來夯牆。
如今凡築城,大都用的是這種方法。若說堅不堅固,看看一千五百年後的統萬城遺址就知道了。
而拿石灰做的三合土,雖說並不比糯米、蒸土的夯土硬多少,但勝在方便、快捷,成本低。
八百里秦川到處都是黃土,粘性極高。河砂、碎石也隨處可見,有河的地方就有。唯一有費些功夫的無非就是要將生石灰燒熟,但與糯米和土比起來,那就不知省了多少倍了。
何況不需和汁、捶打、釀幹這麼繁瑣,只需按比例拌勻,加水攪個半乾就能用。
李亮之所以敢直言不諱,也是因為西海已普遍應用於民用領域,已是公開的秘密。所以已無必要藏著掖著。
元淵眯眼瞅了瞅,向李亮抱了抱拳:“請問將軍,可否容元某近前一觀?”
李亮微微一笑:“尉卿隨意!”
元淵也不客氣,舉步便往前走。
城下的兵卒雖不知這是何人,但見由李亮陪同,自然知道是大人物。
好似是隊主的兵將喝呼了一聲,兵卒與民夫如潮水一般分至兩側,給元淵讓開了一條路。
元淵甚是好奇,左摸摸、右看看。在幾是幾息,就聽他一聲低呼:“石灰?”
見劉芳與楊舒望來,李亮淺淺一笑:“尉卿好眼力!”
這需要什麼眼力不眼力,但凡是人,難道不是一眼就能認出此物?
楊舒暗中腹誹,提著袍襟便湊了上去。劉芳稍矜持一些,再者目的不在於此,只是有些好奇的在遠處觀望。
於夏商之時,石灰就於建築了,不過那時都是生石灰,用塗也不過是塗面,以求美觀和光滑。就如後世在水泥牆上刮膩子。
到西漢時,已有了熟石灰,但塗了當塗料使,當刮膩子一樣用,還另多了一個用途:當凝膠劑。
就像後世沏磚牆時用的水泥一樣。
然後直到明朝,石灰才用做制三合土,取代了蒸土和糯米。
所以元淵與楊舒才會這麼奇怪。
二人與李承志也算相交莫逆,元淵更是差一些當了李承志的大舅子,是以對其知之甚深:李承志最是喜歡這種稀奇古怪,但有奇效的東西。
那火炕、火爐如此,冶鐵、煅甲之法亦如此,更有火箭、雷器,及令胡族、魏軍聞聲而逃的火炮。
所以二人看的極為仔細,不時的在這裡摸摸,那裡摳摳。
然而越是看,二人越是駭然。
此物不論乾溼,與糯米和成的夯土並無區別。元淵甚至抽出了刀,在已乾透的牆上砍了一刀,也不過留了道淺印。
如此之堅,已不遜於夯土城牆。
但問題是,此物何其簡單?
夯土不但要將黃土蒸熟、和以米汁,更是從糊狀起就要反覆捶打。少則一兩日,多則三五日,才能使粘性達到最佳,才可用於築城。
而此物只是將石灰、細砂、碎石就地拌勻,再以水和成溼土,而後直接就徹在了木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