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奚性情憨實,從無逾越之舉,更遑論幫他人鑽營。且他稱來客除了拜訪他,還要拜訪張敬之?
心中一動,他也未應聲,就起身而立,直接迎了過去。
張敬之也連忙起身跟上,開啟門後看到達奚身側的李承志,二人的眼睛瞪的銅鈴一般。
片刻前還在說他的壞話,一眨眼的功夫,人竟然就站在面前了?
“哈哈……哈哈……”
奚康生的一張大臉笑的擠做了一團,抬起手臂,正要與李承志把臂言歡,李承志卻雙手一抱,往下一拱:
“晚輩孟浪,來的匆忙,也未通名(遞拜帖)便冒昧來訪,還請鎮守海涵!”
李承志穩若泰山,竟託都託不起來,硬是施了個全禮,讓奚康生好不受用。
“方才還與敬之在罵你,以為你成了郡公,就忘了我等故人。卻不想,都未罵完,你就到了?”
“若非鎮守與司馬,豈會有晚輩之今日之幸?”
李承志笑著,又鄭重其事的朝著張敬之一拜,“外舅近來安好?”
“好好好……”
張敬之連聲應著,心中好不感慨。
早就料定他絕非池中之物,但何時想過,僅僅一年而已,他就有如此成就?
歲只雙九,因功封爵,貴至郡公,堪稱開了本朝之先河……
幾句寒喧,奚康生拖著李承志,笑稱官職也罷,爵位也罷,李承志都在他之上,非要讓他坐在上首。
李承志哭笑不得:他若坐了主位,張敬之坐哪?
謙讓了好一陣,奚康生才放過他,也未喚僕婦,只是讓達奚端酒伺候。
達奚雖不知,但奚康生與張敬之對京中之變卻知之甚詳,故而誰也沒問他這一頭銀絲從何而來。
“旌節都已到了岐州,你人卻來了涇州,如此藏蹤躡跡,可是何處生了變故?”
奚康生問的好不直接,李承志回的更不含糊:
“沃野副將陸延叛了……囚了元懌,半駭半誘,逼鎮將源奐等人附從,更勾結杜侖部,欲禍亂六鎮……”
聽到陸延與源奐造反時,二人還算鎮定,只因早有猜測,料到北鎮必有驚變。不然持節討伐予關中討伐元懷的李承志何故突至北鎮。
但當聽到陸延和竇領內外勾結,杜侖部逾萬精騎已然入關時,二人悚然一驚。
不動則已,一動便是雷霆之擊……便是再遲頓,他們也知這定然是元懷和於忠的手筆。
之後又聽李承志輕描淡寫的說道:沃野已定,杜侖部已覆,頭曼城已克之時,這二人似是坐都坐不住了。
奚康生好不驚悚:“你何時將大軍調至六鎮,我怎不知?”
不怪他奇怪:大軍若至沃野,必經關中。若是少也就罷了,但數萬大軍從轄地經過,他身為關中鎮守,都督數州,竟連絲風聲都未聽到?
“杜侖部不過爾耳,何需呼叫中軍?六鎮精兵數十萬,皆為擅戰之師,且有來自高車的遺部相助。大軍方至,沃野便不攻自破,杜侖十二部便不戰而逃……”
放屁,你當老夫是三歲稚子,能任由你糊弄?
你當杜侖部是紙糊的,還是當鎮軍是天兵天將?
若真如你所言,柔然已不知被滅了多少遍,朝廷又何需勞命傷財,依陰山設定六鎮?
奚康生祖居六鎮,祖父便為柔玄鎮將。而他起家之時,便是繼任鎮將李兜麾下軍主。他這半生功業,名將之聲威,至少一半是征伐柔然之功。
到了李承志口中,逾三萬帳,可徵四萬控弦之卒的杜侖部竟如此不堪一擊?
再者,知不知道高車距沃野有多遠?
整整兩千餘里,便是插上翅膀飛,也要十日半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