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有無涼州遺民攻滅杜侖十二部、有無斷了竇領後路等,我等終是要打。故而早這一日,遲這一日又有何區別?”
元鷙本性憨實,沒那麼多花花腸子,向來都是有一說一:“再者元某位卑言輕,更無司馬的脖子硬,大帥但有令下,元某焉敢置喙?”
這一句噎的楊鈞差點厥過去。
李承志身為主帥,但有號令,麾下莫不遵從。若敢違抗,便是如元鷙這般的宗室,以李承志的性情,斬了祭旗又何妨?
也就楊鈞仗著與他私交甚篤,敢小聲置疑幾句……
“司馬也莫要擔憂了,過了明日,是真是假一切便知。至不濟也就是敗了這一仗,你我護著他南逃就是了……”
至如今,還能如何?
楊鈞悵然一嘆,“那就勞縣男先去下令,但等天明全軍出擊……我即刻修表一封,急報於朝廷。就如郡公所言,遺部之求應予不應,皆由太后與諸公定奪,你我只管打好仗就行……”
見楊鈞拿起紙筆,元鷙狐疑道:“北地真有涼州遺民?”
“有……不但有,還極多!”
楊鈞很肯定的點著頭,“自東晉南遷、張氏於河西立國,逃亡至隴西的漢人何其多?之後連年征戰,被匈奴、羯、羌、氏等族擄至北地的漢民也不少。
之後隴西又歷經五涼、至太武皇帝攻滅北涼後,逃入北地者更多。久而久之,予北地遊牧、歸胡部統屬的漢人甚眾。
如蠕蠕(柔然)、高車、高昌,及已歸附與我元魏的東西二部敕勒中,整族皆為漢人者並不鮮見,也有許多雖是漢民,卻任胡部之酋長者。而仰慕我天朝上國,舉族歸附者也時而有之,並不稀奇……”
說到這裡,楊鈞“嘶”的一聲,好似牙疼一般:“但此次這一部,竟能於數日間連破杜侖十二族?元縣男,楊某且問你,若由你領軍,能否做到?”
換成我?
元鷙想了想,伸出了五根手指。但好像覺的不太夠,又翻了個:“若有十萬甲騎,元某當能橫掃之……”
“對啊?”
楊鈞一拍巴掌,“連你都要十萬,而郡公卻言之,遺部此次只出動一萬甲騎,便建此功勳,此等滷菜力,何其可怖?試問,讓楊某如何敢信,又讓太后與朝中諸公如何相信?”
元鷙頓了頓:確實不敢置信,但你我又能如何?
“若是真的呢?”
“若是真的,便是內附之勳,便如匈奴劉氏、敕靳賀拔氏、隴西李氏等,皆是內附而授予官爵並封地。且此遺部已盡驅杜侖部,又主動請封於嶺北牧耕、甘願充為六鎮之屏障,這便又是開疆拓土之功。莫說只求一些糧草、車馬、布匹,便是如氐族楊氏,封為國中之國也並非不可能……”
“那就呈奏吧,還是那句:等過了明日,一切便知。司馬又何必心憂?”
元鷙呵呵笑著,起身出了衙堂。
我只是憂嗎,我這是怕!
怕李承志又瞞著你我做什麼妖,就如當初瞞著李韶,嘴上說只去夏州,但至二十日,竟率軍奔到了六鎮?
想到這裡,楊鈞緊崩的神經又稍稍鬆了些。
李承志向來玄妙莫測,神幻無常。就如急奔六鎮、平定沃野之舉,近如神蹟一般,至今依舊讓人不敢置信。
萬一他說的是真的呢?
好,就如元鷙所說,左右就只一日便能見分曉。大不了就是一敗,隨你逃就是了!
至於朝廷信還是不信……誰管的了那麼多?
楊鈞心一橫,咬著筆管寫起了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