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還如方才一般,兩方騎兵在三里間的陣中追逐。大都以射對射,少有短兵相接之時。
若只以騎兵而論,談不上誰強誰弱,只因騎兵對付騎兵只能是以動制動,以快制快,然而炮筒也罷,火箭也罷,強弩也罷,都不利於這種騎戰中填裝或是引火,還很有可能造成誤傷,是以並示用於此處。
雖然西海甲騎長於軍紀嚴明,兵卒衣食、甲冑、待遇皆非鎮軍可比,士氣自然高於鎮軍。但鎮軍經年征戰,經驗要更勝一籌,是以互有勝負。
但這般混戰,自然不可能將分寸拿捏到恰到好處,西海也罷,鎮軍也罷,自然時有騎兵馳近敵陣者。
而至此時,就能一眼看出差距。
鎮軍步卒射的是普通的箭矢,至多也就是強勁些的弩矢,但凡射不中甲士與戰馬要害,便是百矢也難以讓騎士落馬。
但西海卻不然,射出的每一箭都為火箭。
雖不如火油那般如附骨之蛆,沾上鐵甲都能燒個不停。但架不住李承志早就做了改良,凡弓卒所用之火箭多用竹杆,節中封以火藥。
不說殺傷力有多大,只是那一聲炸響並爆出的火光,就能將馬嚇驚。
是以也就一刻,墜於西海陣前,又被步卒以鉤鐮槍拖於陣中的鎮軍甲騎就有數十。
而羅鑑與尉剛相距足有三里,那能看的這般仔細。又足足兩刻之後,見奔至已方陣前的甲騎營帥揮旗,才猝然驚覺。
旗令簡單明瞭,羅監看的真真切切:麾下死傷近半,請求撤回本陣……
這才過了多長時間,都還不足半個時辰,以一對一之下,一千甲騎竟就死傷近半?
反觀敵軍,雖時有騎士落馬,但賓士於陣中之兵足還有七成之多。
羅鑑沉聲低喝:“回陣!”
而這一次就無方才那般便宜。只聽西海陣中傳來幾聲尖哨,甲騎不約而同的稍一俯身,從馬鉤上摘下騎弩,照著落荒而逃的敵騎猛一陣攢射。
皆是以鋼絲為弦的三石勁弩,配以精鋼破甲錐,只這一輪,中箭落馬的敵騎竟就有二三十。
凡立於陣前觀戰的鎮軍將領無不心驚:那火箭與飛雷也就罷了,凡騎兵竟皆配有騎弩,且這般強勁?
便是西海中規中距,以騎陣對沖,只這一輪,怕是就能將己方士卒的膽氣殺掉三分……
看著收攏空弩,往大陣退去的西海甲騎,羅鑑咬了咬牙關。
他之本意,欲以中陣之萬餘民夫為餌,誘李亮來攻。待敵軍衝至山腳,衝勢稍緩之時,便會突出山後奇兵,集右翼甲騎與右翼車陣,憑居高臨下之勢衝潰敵陣。
他料到李亮會識破此計,但也絕不會被自己牽著鼻子走。就如此時,西海大軍如約而至,卻只守不攻,便是不願明知是計還踩進坑中。
但若只有這點道行,羅鑑也就不是羅鑑了。
便是此計不成,他也有第二計,第三計。
只要避開那詭異至極的天雷,他有九成把握,將李亮並這兩萬西海兵留在南床山下……
怪只能怪李亮年輕氣盛,竟真敢率軍赴約,且只帶了一萬兵,這與分兵何異?
既然分開了,就徹底分開吧!
羅鑑叫過了羅平,低聲交待了幾句。
不多時,鎮軍左翼騎兵陸續離陣,足有五六千騎,斜斜往西海大陣之西插去。
張信義眉頭微皺,低聲喝道:“速去後陣請主事來此!”
陣前陣厚相距也才一里,也就一刻,李亮便縱馬而來。張信義指了指已然一空的鎮軍左翼,又指了指漸行漸東的敵騎:“羅鑑難道要攻我大營?”
“鎮軍耗時近月,都未能攻下一座小小的比干城,羅鑑也定然在從父(李豐)手下吃過虧,又怎會不長記性,這般急迫?”
李亮稍一沉吟,“十有八九,這一路騎兵應是去大營與我軍歸途中立陣,以求分而圍之……畢竟羅鑑手中足有大軍近十萬,三萬圍困比干城,三萬圍困大營,再分三萬圍困你我,便能使我軍首尾難顧……
李亮頓了頓,又笑道:“怪不得羅鑑近如尋死一般,予絕地立一孤陣,原來只是為了誘我出營?他斷定我倉猝應戰,從大營帶出的糧草定然不足,所以只需將你我困上十日半月,我軍士氣必潰……”
“哈哈……”
張信義頓時喜上眉梢,“他當我軍一旦立陣,便不敢換陣,更不敢輕動?如此一來,正好可令炮營趁此機會組裝炮車,最多一兩刻,就能讓羅鑑見識見識火炮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