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公也是糊塗了,元英如何說,難道你就如何信?我屢次建言,高肇有鴻鵠之志,太后並諸公為何就不信?”
崔光冷笑道:“你莫要顧左右而言他,若是太后與諸公未信你之言, 豈能有今日這般?”
李承志愣了愣,竟無言以對。
州牧皆為封疆大吏,何況元魏還是軍政一體, 但為刺史, 便掌一州之軍權。是以怎能說調就調,說換就換?
更有甚者,如今更是多事之秋,戰事四起,牽一髮而動全身,若非謀定而後動,朝廷焉敢連換十數州之刺史,鎮將?
怕是清明之時,李承志與高肇方一反目,暗示太后高肇有不臣之心之際,朝廷就已然開始籌劃了。
如今不過是藉此契機,以雷霆之勢發動了而已。
若再往深裡想,令高肇領軍北征,難保不是朝廷順水推舟,調虎離山之際。至於讓自己委屈求全也罷,將自己步步緊逼也罷,無疑於掩人耳目,吸引高肇並其朝中黨徒注意力的手段。
越想越是驚駭,李承志如遭雷擊,目瞪口呆。
怪不得高肇會老老實實與柔然對戰,更不敢挾大勝之勢在六鎮悍然起事,而是心急火燎的回了京?
怕是他已然有所察覺,急於回京補救才會如此。
他一直想不通,高肇為何不將計就計,讓元英殺了自己。以除了這個眼中釘,肉中刺。反而多此一舉,設計先讓元英刺殺,而後假惺惺的再救自己一次。到最後不但未落下半絲人情,更讓自己恨他入骨?
只因如今的高肇近似騎虎難下,更似自身難保。必須要尋一契機,讓朝廷先亂起來,繼而火中取栗。
這個契機,便是逼著自己先他一步而造反。與此相比,活著的李承志,對高肇才是最有用的。
我幹你大爺?
此時想來,他的這點微末道行與這些老狐狸相比,就跟過家家一樣?
差一些就上當了……
崔光未來的前一刻,李承志都還在暗中發狠:大不了一不做二不休,老子不和你玩了。
不是他沉不住氣,而是形勢所逼。
如今元鷙已為敦煌鎮將,元琛則為涼州刺史,這一看,分明是朝廷已對西海遺部即為李氏部曲半信半疑。
不出意外,開春之後,這兩部必會以犁庭掃穴之勢巡查西海。白甲兵,已然藏不住了。
而遷李承志為平東將軍,就封平州,更是如釜底抽薪,囚龍於旱地,困虎於牢籠。
李承志再是能耐,也不可能在一面臨海,三面皆有重兵的平州翻出什麼浪花來。只待元英質問予他的那些罪狀查實,便是李承志伏首之時。
所以,他不得不反……
但如今經崔光提醒,李承志突然醒悟:好似已峰迴路轉,柳暗花明?
只是將高猛召回京城,又奪了他諸多兵權,無疑於要了高肇的半條老命。而不出預料,朝廷定已著手治理並安撫北鎮,留給高肇的時間不多了。
不,該是比自己更短才對。
自己再不堪,至少予西海有民十數萬,兵近二十營,牛羊戰馬無數,糧草兵甲更是無虞。
而高肇有什麼?
就憑高猛與高植經營不過數年的夏、朔二州?
何況眼見就要成昨日黃花……
而錯過這次機會,他也就只能任一個有名無實的太尉之職,而後蹉跎幾年,黯然終老。
而恰恰,高肇對那幾句讖言卻又深信不疑。若無意外,他已然起事在即。
但前提是,自己要先打響第一槍,替他吸引足夠的火力。
所以高肇特意來給他施加壓力,以此讓李承志以為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只是瞬間,李承志就驚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