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恪已崩,且無子嗣,自然是應驗的不能再應驗。而高英已為太后,難不成她還能出宮嫁人?
自然是孤獨終老……
當時李承志還以為高肇在試探予他,看他會不會反。但直到見過高猛,之後又知高猛在夏州密採火油、高肇在六鎮縱橫捭闔之時,李承志才猝然驚覺,高肇送來的這封密信的目的。
前兩條都應驗了,第三條還遠麼?
這本就是元恪遺旨,但等元嘉薨天,這太尉之職非高肇莫屬。若高肇不想落個如箴言中一般的下場,自然只能早做準備。
高肇,要準備起事了……
初時只覺不可思議:就憑神棍的一句忽悠,高肇就要誅冒滅九族的風險造反?
但若想深一些,又覺理所當然。
不見“卯金刀”、“木子李”的讖言流傳了多少代,二十四朝因此而引發的叛亂沒一萬也有八千。
如“彌勒降世”的謠言更是長盛不衰,流行了近兩千年。出了多少佛王、佛子、聖母?
何況高肇要天時有天時,要地利有地利,要人和有人和。
要是再過兩年,等天下大亂,群雄並起,李承志說不定就會與高肇虛予委蛇,給他做個狗頭軍師。暗中則體養生息,積蓄力量。
但如今紛亂雖起,但元魏還遠不到分崩離析的地步。李承志明知出頭的越早開張的越快,哪敢與高肇同流合汙?
自然只能儘可能的想辦法與高肇割裂,將自己摘的越乾淨越好。順便還能裝裝委屈賣賣慘。
但誰想,高肇卻不想放過他。如今更是擺明車馬,來逼他表態了。
答應是不可能答應的。
但就此翻臉之後,自然不可能相安無事。十之八九,高肇會視自己為眼中釘,肉中刺,除之而後快,
崔光這老倌兒嘴真毒,雖然原因與經過大相徑庭,但結果卻與他所料殊途同歸。
高肇為什麼會這麼急?
好似已然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李承志發散思維,魂遊天外,高肇卻等的有些不耐。
他指節微曲,輕輕的磕擊著几案,見李承志回神,才悠悠說道:“這數月來,我雖遠在北鎮也略有耳聞。因宵小暗中做祟,使你與太后生不虞之隙?
我不知其中是非曲直,是以不予置喙。但為人臣子,當懷敬畏之心。故而稍後進城,我便會去覲見太后,與你分說一二,你意下如何?”
分說?
這分明是逼著自己表態:不為同黨,便為仇敵。
而且自己就是想敷衍了事也不可能。
想也能知道,高肇必然還有後手,更有可能是連環招。但凡自己此時點點頭,用不了多久,高肇就能將自己徹底綁到他的賊船上。
與這個老賊相比,智謀,心計只是其次。只是底蘊一道,高肇就將李承志甩了十萬八千里。
他才當了幾天官?
而高肇終元恪一朝,權頃朝野近有十載,黨羽、門徒,乃至暗中依附的爪牙何其多。
不然何至於讓元英久久不敢閉眼,何至於讓崔光等人如臨大敵?
所以李承志很清楚,不管應是不應,但凡高肇出了這道門,他的日子都不會好過了。
遊山玩水、吟詩作對、寄情于山水?
做夢去吧!
但答應是不可能答應的,不然這些時日的委屈豈不是白受了?
李承志徐徐的吐了一口氣,雙目直視高肇,沒有半絲躲避:“多謝司空錯愛,就不勞司空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