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莫說眨眼間便能捲土重來,怕是再休養個三五年,南朝都不一定能召得起如此次這般大軍。
刁整與酈道元再是遲頓,也已咂摸出不對來了:李承志此舉大有深意,越看越像是在向朝廷表明心跡……
二人定定的看著李承志,眼中盡是驚疑之色。
楊鈞更是在心中狂呼:看吧看吧,果然如此……
就只李韶福至心靈,突然想起了那一夜李始賢予他秘談之言:承志頗有智計,素來深謀遠慮,但先帝賓天之後,突然就行事囂張,葷素不忌……故爾弟猜疑,應是他有意為之……
欲擒故縱?
但你要擒要縱,要做出一副受盡了委屈的模樣,也該有個由頭。不然就真如無風起浪,無事生非,此地無銀三百兩了……豈不是授人以柄?
李韶心念微動,疑聲問道:“可是何處出了變故?”
“如今風平浪靜,何變之有?而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故而不足以外人道也……但某因念先皇恩重,更懼平賊之大業中道崩殂,是以只有冒天下之大不韙:‘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了……
稍後我會手書請罪之奏呈,待季孫兄入京,代我呈於太后與陛下。另知會諸公:待平定高平、薄骨律之逆賊,某自當負荊回京,任由其發落……便是斬了李某這項上人頭,我也甘之如飴……”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平賊之大業中道崩殂?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
這三句就如三道驚雷,劈在了四人的頭頂。竟連沉穩如李韶,都是駭然變色:“朝廷何時來的聖旨,我怎不知?”
“連我都還未一睹真容,何況世叔?”
李承志輕聲笑道,“不過已至中途,若季孫兄走快些,一兩日內當能迎至潼關左近!”
楊鈞往前一步,直戳戳的盯著李承志:“既然聖旨還在半道,你怎知道的這般清楚?”
李承志呵呵一笑:“你猜?”
楊鈞被氣的想吐血:我猜個鳥毛?
“莫慌!便是朝廷要治我的罪,也要等我平定餘虐,自北鎮歸來之後……故而天塌不下來……”
李承志施施然的起了身,目光冷冽如刀,“是以諸位若是信我,便守好關中,莫要被宵小之輩所趁……放心,不會太久,少則一月,多則三月,我必然得勝回返……”
這句話何其直白?
幾人皆非愚鈍之輩,焉能聽不出李承志話中之意?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我如此,諸位亦如此!
此時再想,李承志就地遣散州兵、並將近七成兵力授予李韶與刁整,並非只是向朝廷表明心跡。而是在向他們這幾個屬將保證:他不會反,也沒有能力反……
情勢為何突然就到了這一步,明明是不世之功,最終竟要落個問罪的下場。
而且事先竟也未見半絲端倪?
幾人恍然如夢,因大勝而帶來的喜悅被驚了個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