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昌義之擁兵十數萬眾,而元麗就只一兩萬兵力。故而便是令他陣前反戈,也定要計劃周詳,且需猝然發動,才有一線可能。”
“還真是智謀之士,所見略同?我元麗倒似是已知你所慮,專程為你來排憂解難……”
李韶呵呵笑著,往懷中一一陣摸索,掏出一封書信遞給了李承志:“昌義之退兵之後,我令兵卒清掃戰場之際,於死屍之中搜出奸細二人,自稱為元麗之心腹,受其秘遣,為你獻計……
為防有詐,我便擅專先予過目,故而斷定此信應為元麗親筆手書……”
去歲,涇州僧民叛亂,元恪授奚康生都督五州,徵名平叛。時李韶為岐州刺史,元麗為雍州刺史,皆受奚康生都督。
因軍情所需,二人時有秘信來往,故而李韶稱這是元麗的字跡,那就一定是元麗的字跡。
李承志聞言大喜,飛一般的接過了信,當看到“某欲棄暗投明……可予郡公里應外合……”那一行字時,李承志忽的大笑起來:“天助我也……”
……
也如汧源城下一般,陳倉關下燈如繁星,又集又密。
已至子夜,軍營之中卻依舊宛若鬧市,人聲鼎沸。
行軍並非易事,更何況足足十數萬大軍多半日便奔行了四十餘里。
而且大多都為步卒,只能靠兩條腿。
如此惶急,這十多萬大軍沒有一潰如水,而是規行距步,按步就般的盡皆撤回陳倉,並無一營失期或失散,就足可見昌義之名不虛傳。
但倉猝間,盡會遺留諸多首尾,比如走的太急丟了營賬、猝遇山樑、泥地之類,不得不棄了車駕、糧草等等,不勝列舉。
再者最多停駐一日,後日又要啟行,近十萬軍穿山越嶺,只是人吃馬嚼就是個大難題。
故而今夜,這十萬人的大營誰也別想睡覺了……
縣衙之中佈滿了燈盞,亮如白晝。上首坐著昌義之,其下就只有裴邃、蘭子云、於忠、元麗、伏羅等人。
也如汧源一般,堂內鴉雀無聲,但氛圍異常沉悶,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只因片刻前,昌義之才與元麗大吵了一架。就差那麼一絲,二人就動手了……
“便是元某叛了,這陳倉也非你昌某人之陳倉,更非你南梁之陳倉。故而敢問昌縣候,你以何名義令我元麗撤出大軍,拱手讓之予你?
而自汧陰城下撤兵之始,這聯軍便名不符實。故而你也莫要以主帥之名來壓我元某……若你有膽,便喝令左右將我元某斬殺於此,但若想讓我元麗讓出陳倉,那是痴人說夢……”
說罷,元麗大袖一揮,滿臉怒色的出了縣衙。
於忠臉上盡是尷尬之色:“縣候莫惱,待某去勸一勸他……”
“道不同不相為謀,莫勸了!”
昌義之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既如此,便是讓我十萬大軍露營一夜也無妨,就此散了吧……”
若只是因兵卒缺氈少帳,需入城暫且休整之故,又何需讓元麗讓出四城關牆?
昌義之分明是怕元麗暗中弄鬼……
眾人只做不知,一一散去。見於忠起身,昌義之又喚道:“請郡公暫留一步,某有一事請教!”
“請縣候示下便是,某知無不言!”
待人將走盡,昌義之才低聲道:“自昌某領兵出關,濟陰王便似對昌某頗不順眼,處處挑三揀四。如今更是針鋒相對,處處為難……請教於郡公,此為何故?”
於忠沉吟良久,悵然一嘆:“不瞞縣候,元麗之所以隨我等起事,皆因我朝數代皆習漢俗,而至元恪最甚之故……而事前,我也曾與他吐肝露膽,元麗則稱:若大事未成,他必會北上或是西去,而非南下……”
昌義之先是愣了一愣,而後呵呵一聲,竟然冷笑出了聲。
原來這王八從頭至尾就沒想過歸附於南朝,怪不得一點後路都不留?
“好,某明白了,多謝郡公……再無他事,就請早些安歇吧!”
於忠不疑有他,恭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