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忠黯然一嘆:“方才見他與裴邃一道離去,應是隨昌義之的前軍一併撤了……”
隨昌義一併撤了……那可是近萬大軍?
元麗怒極反笑:“哈哈……好個見風使駝、忘恩負義的卑鄙小人?”
已到此時,還能如何?
於忠已然心灰意冷,莫說罵,竟連生怒的心思都已淡了許多。只是冷聲道:“此賊素來如此,除過見縫插針、諂媚奉承,再一無是處……也無需生惱,待退回陳倉,再與他理論也不遲……”
不然還能如何?
手底下就數十親衛,便是此時去尋候剛也無濟於是。
好狗賊,你且給爺爺等著,遲早讓你後悔……
元麗咬著牙,硬生生的忍下一口惡氣。又回過頭,萬般不甘的往汧陰城的方向瞅了幾眼:李承志啊李承志,你若信我元麗,就儘快尾追而來。元某定送你一份大禮……
只當元麗心有不甘,再者已知大勢已去,一時間心亂如麻,於忠也無瑕理會。竟未察覺元麗的親衛突然就少了兩個……
楊鈞立在城頭,舉目望著空曠的四野,任憑袍帶隨風揚起,拍打著他的臉頰,就跟傻了一樣。
城下依舊濃煙滾滾,不時會有淒慘的尖叫聲傳來。但聽在楊鈞耳中,就如美妙的樂章。
昌義之竟然……退兵了?
依他與李韶之前猜測,昌義之便是退,也該至入夜後李承志來援之際。而此時離天黑足近有兩個時辰,李承志怕是還在數十里之外……
就如魔障了一般,他又懷疑了起來:“莫不是以退為進,昌義之想誘我等出城?”
“如何誘?”
李韶無奈的往遠處一指,“不看那汧河兩岸已然水漫四野,顯然是南軍退回南岸之後,便掘開了上游堤壩……這分明就是在防備我等尾隨襲他後軍……”
還真就是?
真退了……
數刻前還如火如荼,殺聲震天,眨眼間便退了個乾乾淨淨?
就因為李承志遣使走了一趟,見了一遭昌義之?
想想是如此的不真實……
楊鈞急的抓耳撓腮:“以元伯兄以為,承志到底予昌義之說了什麼,讓如此名將如避蛇蠍?”
“莫胡猜了,待承志來後,自然一切皆知……左右,即刻傳令,命四城暫先莫要擅開城門,以繩索、吊籃等運兵卒與馬匹下城,令斥候沿河遊探,看敵軍退至何地……另吊步卒下城歸隴傷兵,清收刀甲……”
麾下轟然應諾,忙去傳令。不多時,便有兵卒與馬匹被吊下城牆。
近百斥候往南而去,四城之下各有步卒近千,快速的清掃著戰場。
又一陣後,突有十數甲士押著兩員敵卒來到南城門下:“都督、司馬,擒伏奸細二人,自稱為濟陰王元麗之心腹,授其秘令而來,欲當面呈予大帥……”
元麗的心腹,要見李承志?
李韶眉頭一皺,沉聲喝道:“吊上來!”
……
日落西山,暮色暗談。無數道金光潑灑於地,汧水河面彷彿被染了金漆,金光閃耀,美不勝收。
汧陰城下已清掃大半,刀弓甲冑已盡皆運至城中,只餘下萬餘死屍,待情勢稍緩後,或集挖坑掩埋,或集於一處焚燒。
一個時辰前,得知昌義之不止退回南岸,甚至已馬不停蹄的退回了汧源。李韶由衷的道了一聲佩服。
人一上萬,無邊無沿,更何況是十數萬大軍?
便是予曠野之中擺成方陣,寬廣也要逾十數里。若有令下,來去至少也要數刻。而昌義之一聲令下,便如臂指使,使十數萬大軍渾若一人,便可見其領兵之能?
感慨之餘,李韶又急派快馬,往西予李承志傳訊。待令卒回返,稱李承志的帥旗已至縣城西南約二十里。若是快些,半個時辰便能趕至汧陰。
李韶與楊鈞連忙予從將下令,即刻出城迎接。
不隆重不行,李承志今日的舉動委實將一眾魏將駭的不輕。眾將打破腦袋都想不到,他到底用了什麼方法,使南梁名將昌義之如此惶急?
出城不久,也就剛剛列好了陣勢,又見數騎自西南奔來。火紅的塘騎在夕陽的對映之下分外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