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敵之重騎已被逼的奔了兩圈,馬力十去六七。便是第三次敢正面衝撞,也無多少力道了。
楊鈞一鞭又一鞭的抽在鐵盔上,彷彿敲鐘,震的楊忠耳中嗡做響。護在頭上的雙手更是火辣辣的疼。
無意間往遠處瞥了一眼,楊忠急忠生智,急聲叫道:“從叔,快看……”
果如楊鈞所料:看漢騎衝來,附離軍不得不避其鋒芒,折向之時千騎盡皆放箭,也逼的慕容亮的前鋒不得不折向。
待賀拔度拔的羽陣像掃帚一樣掠過附離軍陣之南角,慕容亮的前鋒已回至原陣,似是欲再次衝擊。
似是識破了慕容亮所謀,抓著這個空檔,附離軍竟然後撤了?
楊忠覺的好不奇妙:本該是攜以山崩之勢的附離軍一往無前,直衝漢軍前軍。
更應該是進退如風的漢軍輕騎避敵鋒芒,迂迴三舍,但兩者竟完全相反?
正感慨著,楊忠頭上又捱了一鞭子:“愣著做甚?傳令:前軍皆隨慕容之號旗,往西挺進五里!”
還要進?
楊忠心憂的往後瞅了瞅:“從叔,之前那兩營蠕騎已繞至我軍之後,會不會被其抄了後路?”
“你當那兩營虎騎是擺設,還是當李郡公如附離軍主帥一樣畏戰不前?”
楊鈞幽幽嘆道,“那兩旅蠕騎能逃回一半,都算是杜侖部的列祖列宗保佑!”
話音方落,身後隱約傳來斷斷續續的鳴笛之聲,楊鈞眼神微凝:打起來了?
……
有附離軍於陣前掩護,迫使慕容亮不敢分兵。因此尉遲的兩旅探馬深入的極是輕快。
近楊鈞的前軍尾部時,兩軍相距已不足半里,但楊鈞視而不見,眼睜睜看著兩旅胡騎呼嘯而過。
漢軍果然兵力不足,在虛張聲勢?
正欲再往漢軍兩翼靠近些,好看個清楚,耳邊忽的傳來幾聲怪響,似如鷹唳,高亢而又尖利。
旅將本能的一抬頭,看到數百漢騎似一朵雲,向自己衝來。
再往後看,隱約可見一座佑大的白色騎陣,彷彿一張鋪天蓋地般的白幔罩於荒漠之上。
蠕騎旅將心中犯著嘀咕:看其陣勢,怕不是有五六千?
但也說不準大都是備馬,故而看著徹底連天,彷彿一座巨大的雪山一般?
那就只能靠近些再看!
兩者相距近有兩裡,還不到避退或迎擊的時候,故而戰馬只是小跑。也不需大聲喝呼,兩騎間就能聽的清清楚楚。
“旅帥,那座大陣上下皆然一色,壯似巨雲,與昨夜烏洛候旅帥所遇白騎極是相像,莫非皆是人馬俱甲的重騎?”
“集六鎮十數萬鎮軍,也湊不出這等多的精銳……再敢動搖軍心,暫了你的狗頭!”
冷聲斥著,旅帥又眯著眼,仔細一瞅。
離的太遠,連馬上有無坐人都看不清,遑論看出是否如附離軍一般,皆為甲騎具裝?
但至少能斷定,不遠處迎來的這數百騎絕非人馬俱甲,頂多也就如自己這一旅一般,只有騎士披著半甲。不然戰馬不會賓士的如此輕盈……
心中轉著念頭,旅將也不調轉馬頭,就順著漢軍陣翼之外半里左右,領著一旅胡騎,不急不徐的朝著那奔出軍陣的數百漢騎迎去。
迎至近裡,旅帥厲聲喝道:“散!”
彷彿一顆石頭從天而降,砸到了爛泥中,又如炸了窩的密蜂,隨著一聲厲喝,五百柔然輕騎“哄”的一散,星星點點,陣形又稀又疏。
疏陣?
這是想誘哄自己也如他一般,散開陣形追擊吧?
李亮面無表情的拉下面甲,冷聲道:“傳令,直陣!”
身側的令兵吹響了銅哨,李亮身後的李讞則舉起紅色的五方旗,前後搖了兩下。
隨著哨聲和旗令,五百甲騎組成的方陣猝然一變,拉成了一條直線。且前騎與後騎之前靠的極密,如一根鋼針,朝胡騎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