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雖只有五十兵卒,只是吼了一聲,卻充滿鐵血肅殺的氣息。
第一排的兵卒往下一跪,將槊槍斜舉於胸前,緊緊的盯著越來越近的馬腿,只待進入丈內,便奮力斜劈而下。
第二排的兵卒將槊槍往第一排兵卒的肩上一擔,雙手緊按槍桿,蹲下後,又用雙腳踩住了槍攥。如此便是不用盾,也能將拒馬槍陣擺出來。
第三排的兵卒貓著腰,將槊槍伸過前兩排兵卒的頭頂,只盯著馬上的騎兵。但有撞破拒槍近陣者,一鉤鐮就能將人勾下來。
如果是實戰中,只要有騎兵被鉤下馬,第二排的兵卒就能騰手抽刀,補殺於陣中。
居中的第四排兵卒則槊槍指天,側身而立,只待那面騎兵近陣,便直斬而下……
三十步的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若奮力摧馬,應是能將馬速提至七成的。但錯就錯在,今日是演陣,而非實戰。
這些紈絝又犯了那日元義麾下所犯的錯誤:演戰而已,何需值得拼上性命?
雖然槊槍無尖且無鋒,至多也就是一塊鋼板,且人與馬皆披重鎧,刺是肯定刺不破甲的。
但問題是,若高速衝撞過去,第一排的騎兵十之八九會因慣性而落馬。運氣稍微差一些,就有可能摔斷骨頭,或是被馬踩折腿。
元淵元演久經陣戰,一眼就覷到了虛實:主攻的那兩什見槍陣須臾間又立了起來,竟不由自主的放緩了馬速?
這無可厚菲:只是一幫紈絝,其中雖有隨父輩參徵歷練過的,但哪個不被護的嚴嚴實實,何曾赴一線奔殺過?
且是演戰,心生怯意實屬正常。
但不該的是,元讞這個主將怎就跟凍住了一樣?
這種情況之下,最怕的就是主將猶豫,號令不明。若是戰,則急令前後兩什或預備隊增馳左右,待前軍撞開槍陣,後軍趁勢擴大戰果,徹底撕開步陣。
若是退,就該即刻鳴金撤兵,繼續如之前一般圍而不攻,將步陣耗死。
哪怕你下的命令是錯的,也絕對比任何命令都不下的強。而偏偏,元讞就選了最差的一種……
其實也怪不得元讞:他兵書雖讀了不少,平日也沒少比陣演戰,但近如實戰一般,今日委實是第一遭。
更關鍵的是:兵書上也罷,父輩教授的經驗中也罷,委實沒有提過步卒今日的這種戰法,元讞一時惶急,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士卒畏戰生怯,主將躊躇猶豫,兩相一疊加,破綻何其大?
怪就怪,李亮的陣換的太快了,就比馬跑的都要快?
李亮甚至生出了一絲後悔:早知這般容易對付,就不該多此一舉的帶面立槍陣的盾,更不該在合陣時將縱深列到七層之厚。而是應該分出一半步兵侍機反包圍或反衝鋒。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因靳馬及時,左右騎隊均只有前鋒的兩三騎衝到了陣前。已練過千百次,本能早已滲到了骨子裡。見幾條馬腿離第二排斜舉槍尖還有三四尺,第一排的李聰一聲暴喝:“斬”!
七柄槊槍似七道白練,斜斜砍下。
雖是未開鋒的鋼板,但在步卒集全身之力的斬擊之下,馬腿便是沒被砸斷也差不多了。只聽數聲長嘶,幾乎同一時間,左右兩翼各有三四匹馬就地一跪。
有兩個運氣不好,未來得及脫蹬,當即就被壓到了馬下……
也有反應快的,當即脫了蹬準備跳馬。但腿都還沒抬起來,猛覺脖子裡一涼:一柄槊槍的鉤鐮竟準準的扎進了肩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