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
應是見自己又替皇帝診病,又陪皇帝下棋,又勸皇帝養身等等,就如卑躬屈膝的諂媚之徒,反倒忘了造反的大事。
李承志聞言一怔,又失笑般的搖了搖頭:“李大,你太高看我了……”
但凡成大事者,哪位不是忍辱負重,不拘小節,忍得了常人忍無可忍的恥辱,經得了常人無法承受的委屈?
如始皇,趙國為質時受盡冷遇。即便繼位為王,也多有屈辱之時。便如生世之迷,又如呂不韋、嫪毐、及生母趙姬給他生的那弟弟……
又如劉邦,渾渾噩噩半生,不知受盡了多少冷眼。就連他親爹都看不起他。難不成,他還能提把刀把親爹捅了?
但凡不是他夠隱忍,會伏低做小,早被項羽滅的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再如劉秀,自小樸實訥言,謹小慎微,時常被兄長取笑,譏他鼠目雞膽,毫無大志。
後來到綠林劉玄帳下,因其漢氏宗室之故,多被提防。更是時常被劉玄及親信當眾羞辱,以削其威信。但劉秀何是恭恭敬敬,淡然受之?
包括王莽,都知謙恭未篡時……
若再往後數,不勝列舉!
如李承志這般暗懷造反之志,卻依舊囂張無忌,見了皇帝都不願服軟低頭的,絕對是空前絕後。
李承志覺的,他的腰已經挺的夠直了。
李亮不解,郞君為何非要事皇帝左右如佞幸、媚臣。卻不知,給皇帝診病配藥也罷,建言皇帝戒酒養身,以及陪皇帝下棋,甚至時有逢迎之舉,以搏皇帝一樂,無非就是想讓皇帝多活兩天。
如果皇帝現在就死了,這朝野間的局勢亂或不亂,都會讓李承志坐臘。
若是亂了,必會群雄並起。不說與於忠、奚康生、李崇、崔延伯這種鎮守一方,手握重兵之輩相提並論,也不提如元雍、元懌、元淵、元麗這些天生就佔名份大義之輩。李承志連楊舒這種只據守一郡之流都比不上。
要地無地,要人無人,要錢沒錢,要武將沒武將,要謀士無謀士,要兵器沒兵器,要糧食沒糧食,要退路沒退路,李承志拿什麼造反?
就靠藏的河西的那四千兵想要得這天下,比笑話還像笑話。
李承志倒是想痛快,恨不得立即遁回河西,造反的大旗一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至於最後結果如何……但凡李承志不是喝多了沒睡醒,就斷然不會做白日大夢。
如果天下沒亂,不管換誰當皇帝,都不會如元恪這般,沒來由的就和李承志看對了眼,投對了脾氣,故而對他百般優容。
但凡新皇上位,李承志只能夾起尾巴老老實實做人,直到天下亂起來的那一天。
所以對他而言,只要元恪多活一天,他就能多積攢一份實力。
其餘不論,只要皇帝暫時不死,至少他這官會升的快一些吧?
已是從五品,但凡再讓他立上一兩次大功,升到四品、甚至從三品也不是沒有可能。
李承志要求也不高,外放時能遣至高肇或李韶賬下任個偏將,或是外放至大郡太守就滿足了。
若是能回到關中,更或是鎮守河西,那就更完美了……
至於製冰、賣豆腐、及各種各樣的小發明,不都是為了賺錢?
不然李松等人吃的糧從哪裡來,穿的衣是從哪裡來?
河西倒是要鐵有鐵,要銅有銅,要玻琉有玻璃,要夜明珠有夜明珠。但你造出來,敢不敢賣,敢不敢讓其流通還是個問題。
朝廷、地州也不全是吃乾飯之流,但凡有人多個心眼倒查出處和來歷,李松等人及河西屯田藏地也就離暴露不遠了……
至於做詩做賦、校場揚威,自然是為了宣揚文武之名。不然即便起事,天下人知道他李承志是哪根蔥?
故而李承志從未奢望過一蹶而就,深知一步一個腳印的道理。
就如天命之子劉秀,也是適時而起,一仗接一仗打的天下。比天命之子更像天命之子的劉邦,從起兵到稱帝,也足足用了七年。
所以,便是你運氣爆棚,天生就是該當皇帝的命,也要講基本法……
李承志聲音雖低,卻堅定有力:“李大,儘管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從未忘卻與爾等之初的約定,不過是時機未到而已……”
李亮暗暗的吐了一口氣,心下大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