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正常,但就是因為太正常了,才顯的不正常。
試想,若誰闔府上下被圈禁半月,即將大禍臨頭之際,府中下人還能如此安之若素?
王顯素來與高肇交好,自是輕車熟路。也早有禁衛入內通傳,剛至中院,便見高肇攏著袖子立在耳門。
反倒是高平公主慢了一步,正自後院匆匆趕來。
高子澄不是說,高肇每日都在借酒消愁麼,看著挺清醒啊?
再一細瞅,竟真就未從他的臉上看到多少愁苦之色?
主人不慌,家僕自然也就不慌,怪不得府中如此寧詳?
王顯好不驚奇:高肇哪來的倚仗?
不止他一個好奇,但凡知悉內情的重臣,哪個不是好奇到要死?
難不成高首文吃了龍筋虎骨豹子膽,這次的骨頭竟這般硬?硬是挺著半個月沒服軟,沒上半封請罪的奏呈,沒說半句小意的好話,就跟吃了秤砣鐵了心一樣,似是要和皇帝扛到底?
不是皇帝忘了高肇這個人,而是高肇好似就沒將皇帝當回事……
就連如元懌、於忠這般視高肇如仇寇之流,竟都隱隱的佩服起來:涉及社稷之重,高肇還是能拎的清是非的……
心下猜疑,王顯略略一揖:“見過公主,首文可好!”
“便如這般,能有什麼好不好?”
高肇長聲一嘆:“沒想竟是世榮兄?某以為,第一位上門的,不是於忠,也該是劉騰才對……”
於忠,劉騰?
但凡這哪一個來,高氏都必然是抄家的下場。
可看你高首文,卻根本不像是有這個準備啊?
王顯微微一笑:“首文兄言重了,不至於此……”
自是不會在院中說話,高肇將王顯迎入中堂。又令僕婦上湯的上湯,冰酒的冰酒。
好一陣忙活,屏退了閒人,堂中就剩高肇與王顯二人。
“可是陛下令你申飭於我?”
高肇蕭索道,“世榮兄但講無妨,某早有準備!”
“首文一無錯二無罪,陛下為何要申飭於你?”
王肅苦笑道,“也並無半句多餘之言,只有一句口諭令我傳予你。但你當也知,若無緣故,陛下怎可派我前來?”
還能是什麼緣故?
無非便是暗示高肇: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然下次來的即便不是於忠,至少也是劉騰!
也有讓王顯勸一勸高肇的意思……
“沒甚可勸的!”
高肇頭搖的斬釘截鐵,語氣說不出慷慨激昂,“世榮兄當知:若真應了,到時我高氏闔族怕是好死都難。倒不如讓某一了百了,至少能落個家人平安……”
王顯猛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道理自然是這樣的道理:此時高肇一個人死,總好過高氏日後落個雞犬不留。
但至少也是好幾年後,況且只是臆測,不一定就會嚴重到如此地步,也並非沒有轉機……
再者,這根本就不是高肇的性格。若他真能這般視死如歸,寧死不屈,且能這般目光如炬,洞若觀火,之前又怎會曲意逢迎,幫皇帝背那麼多的鍋?
誰都知道,高肇定是有何依仗。但沒有一個人能想通,這個依仗是什麼?
當然是李承志!
但怕是高肇說出來,也絕對無人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