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走後,李承志又將李睿叫了進來,交待他將紫砂買來後,如何過濾提純。
其實很簡單,和熬硝的方法一模一樣:紫砂研碎成粉投入水,將其中不溶於水的鎂、鐵等物過濾掉,再加熱冷卻析出氯化鈉(食鹽),剩下的就是氯銨。
只憑肉眼,這東西和食鹽、火銷、生銷等沒任何區別。到時投放入池的肯定是李睿等親衛,高湛的人也只當用的真的是硝粉……
除此外,李承志又交待李協,讓他大量購置“飴”,也就是麥牙糖。
這個時代還沒有“糖”這個字,用麥牙製成的叫“飴”,將麥芽糖烤硬或是烙幹就叫“餳”,又稱焦飴。此時市間賣的梅酒、桑酒裡添的就是這東西,所以有苦味。
還有蜂蜜,就叫蜜,甘庶製成的則叫石蜜。
其實這些遠沒有後世所說的那麼貴,普通的中產之家都能吃的起。
蜂蜜價最高,庶糖次之,麥牙糧最便宜,一斤不到十錢。
算算賬:小麥價格與粟差不多,豐年一錢兩斤,精白米糯米稍貴,一斤兩錢。一斤小麥加四斤糯米可出斤半麥牙糖,算下來一斤飴的成本也不過六錢,售價至多十文。大批購賣更便宜……
真正貴的是唐朝時才出現的霜糖,也就是砂糖。
李承志買飴,當然是為了做冰沙:麥芽糖化水加入制淨冰的水中,凍出來的冰自然就帶著甜味。想花樣多一些,還可以切一些桃、杏之類的鮮果進去。
等冰起出來拉到集市上,幾錘子砸碎,再淋點酸奶乳酪之類的,這難道不是後世的果奶刨冰?
比做什麼冰棒雪糕輕鬆多了,至少不用發愁怎麼把冰塊切小,再怎麼插根棍棍進去。
李承志算了算,總體成本不會超過一成,如果想做甜一些,或是冰化掉的多一些,基本也能控制在兩成左右,就算皇帝心黑到真加三成的稅,也至少有一半的利潤空間。
月入萬金真心不難……
……
高湛剛一回府,先派了一個家僕盯著,等高肇回來就叫他。而後便把自己關在房中,一關就是近一個時辰。
案几上放著一包硝粉,旁邊扔著一隻桶,雖已化了好一陣,但桶中依然可見冰花。
高湛抱著一本《抱朴子內丹》,看著上面的一行小字呆呆出神。
“以硝合汞,置於橋下,可得銀霜……”
別以為書裡有這麼一句就以為什麼人都會。高湛去崇虛寺(京城天師道壇)借書時有意無意的試探了一下,就連天師道的丹房高功(天師道專事煉丹的高階道士)都不知道硝還能成霜。
只說水丹(用硝、硫磺、水銀等調製成的藥水,毒性更大)是左道,只有金丹方為正途……
問題是,如此生僻,甚至說了也絕對沒人信的東西,李承志又是如何發現,並更進一步研製成冰的?
感覺這世上真就沒他不會的事物一樣……
正驚疑著,僕臣敲了敲門,低聲報道:“郎君,家主回府!”
“知道了!”高湛猛吐一口氣,夾著丹書和那半包硝粉去了前院。
高肇半靠在榻上,兩個美婢正在給他扇風。看高湛滿臉凝重,他便知道幼子有事要講,招手揮退了丫鬟。
等左右無人,高湛才將丹書塞給了高肇:“父親,你看……”
高肇下意識的接了過來:《三十六伏水丹》……《抱朴子》?
一股邪火直往高肇的頭上湧:又是這種亂七八遭的東西?
剛要怒斥,看高湛提著一隻桶,正往裡倒著藥粉一般的東西,高肇一腳就踢了上去。
高湛被踹了個正著,哎喲一聲,連人帶桶往後一倒。
“混賬東西……是不是假託尋李承志,卻去尋元悅了?放著好好的官不做,還伏水丹……看老夫抽不死你……”
嘴裡罵著,竟真尋摸起東西來。
不怪高肇發怒,高湛萬般皆好,除了口腹之慾重一些,還喜歡研究一些道家的養生之術。
而且不是瞎研究,他所著的《養生論》絕對是中國史上第一部成體系的食療論著。
不過那書被人重視都是後世了,再加喜歡和同樣愛鑽研道術的元悅廝混,怕跟著學壞,自然被高肇認為是不務正業至極……
“為父講了多少次,讓你少與那元悅來往……”
嘴裡罵著,高肇倒提著扇子就追了下來,但兩隻光腳剛踩到地上,猛覺腳底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