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不是他橫行無忌,是真沒認出來。
行獵之初,奚康生倒是警告過不得踐踏良田,違者必責。但他們也只以為有人家、有農莊的地方才會有田,哪裡想到這十數里連個人影都不見的地方,也是田地?
魏瑾又說這是狗尾草,他也只以是狗尾草。
也莫說這些高管子弟,便是後世資訊那麼發達,認不出青苗期的稻子麥子是草還是糧的城裡人一抓一大把。
再加就在山下,且緊挨著涇河,土中水分極足,田中連道澆水的溝渠、攔水的田埂都無,沒種過田的,還真不一定能認得出來……
“看你一身武藝出類拔萃,想必也是名門之後,他日也應是有作為的。但更要懂九層之臺,起於壘土,千里之行,始於足下的道理……
若不明社稷之重,不知萬民疾苦,便是志有天高,也只是無根之萍……”
說到最後,李承志悵然一嘆:“盡於此,你自己思量吧……”
說完便打馬而走,竟半點都不留戀。
魏瑾愣愣的看著李承志的背影!
這仇都沒報上,卻先被訓了一頓?
心裡氣的想咬牙,卻也慌的不行。
雖都是紈絝子弟,連是草是糧都分不出,但基本的法與理還是門兒清的:真要有人追究,他們不死也得脫層皮,至少一頓鞭子是別想免掉了。
特別是帶頭的羊侃和魏瑜。
“如何是好?”魏瑾急聲問道。
一群少男少女七嘴八舌的出著主意:
“定是要先去央求李承志,求他莫要上告……”
“不會的!”有關中子弟搖頭道,“李承志……嗯李倉曹雖法度極嚴,但只是帶兵之時。平時還是很和善的,且極惜兵,也極愛民,對屬下部曲也極其寬容,涇州上下都是人盡皆知的……”
“如此再好不過……那就儘快找到苦主將其安撫,多賠以財貨,便是多賠幾倍也無妨……”
“對,要儘快找到苦主……只要苦主不追究,此次便能萬事大吉……”
剛說到這裡,一個關中子弟猛的一聲驚咦:“這田,好似就是李倉曹的……”
“怎可能?”魏瑾眼珠子一突,舉手一指,“若這些全是糧,怕不是得有數萬畝?”
“還真就有數萬畝!”關中子弟解釋道,“這些原都是僧田,僧民作亂後,是李倉曹僱傭祖居、朝那二縣之民搶種的。
之後奚鎮守念他為了起兵平叛、撫慰百姓、安置亂民等而耗盡了家財,便將這些地今年的收息抵於李倉曹充作度支……”
“我知道我知道……”又一個涇州本地的少年喊道,“李倉曹雖未推辭,但說過:無論今年收息多寡,所得之糧皆會用做賑濟受僧賊迫害的災民……”
這可是數萬畝良田啊,一畝便是隻產一石,也是整整數萬石……
一群少年少女肅然起敬。
若別人說拿數萬良田的收息賑濟災民之類的話,他們怕是會笑死,但李承志說出來,沒人敢懷疑半個字。
這樣的事情,李承志還真能做的出來。
他悍然起兵平亂,為安置僧戶及亂民而耗盡家財的事蹟早已聽了不止一遍了……
還有諸如兵卒應徵,便先會安撫家人老小,分其田、助其耕等等等等。
種種行徑,已與他們從書中讀到的“聖人之舉”無限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