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約一寸左右的青銅令符從雲車上拋下,跌落在了張奉義面前,上書六個粗率剛勁的陰銘篆紋:鎮守員外將軍!
之前讓張奉義心生嚮往,羨慕無比的六個小字,此時卻如懸頸之利刃,駭的他瑟瑟發抖:事發了……果然是事發了……
張敬之瞳孔猛縮。
員外將軍屬雜流,一般不入品級,多授與軍中隊主,或將官親衛。
但要加上鎮守二字,要麼是鎮守奚康生的親衛屬官,要麼是鎮府軍前軍斥候的主官,類似於李時這樣的斥候隊主。
張奉義還未舉官,他哪來的這種東西?
張敬之剛一抬頭,李時又恭聲應道:“半個時辰前,末將回營時,在營南一里處抓到了四個奸細。自稱授奚鎮守之令,來聽司馬呼叫……但至今日,已在營外藏了三天。
除此外還稱,三日前,岐州刺史李韻便已親率五千輕騎,萬餘甲卒,潛行至我大營以南六十里左右……兩刻前,末將去探查時,已見大軍亮明旗號,行至營南二十里左右,暫時停駐後,再未見有繼續進擊的跡像……”
意思是確實有大軍,而且確實是一萬五,正在二十里外虎視眈眈……
楊舒的臉色猛變。
昨日李遵帶來的軍令上還說:李韻已然出兵,至多兩日,就會進攻烏支。
這才過了一夜,李韻卻突然到了營南二十里?
難道那封軍令是假的,李遵在說慌?
根本不可能……不然李時半刻前才探查到的大軍,是鬼變的?
三天前,李韻的南路大軍就已行至白甲營以南?
不但潛行,還派了奸細,整整窺探了三天,而且口稱:是授奚鎮定之令,來聽張司馬調遣……
張敬之眼前一黑,搖搖欲墜。
李時眼尖,一把扶住了他。
楊舒則慌亂的撿起了令牌。
弘農就在華州,楊舒也在鎮守府中任過職,一眼就能看出,這令牌是真的。
他更沒有愚蠢到質問李承志,有沒有審清楚,那四個是不是叛賊派來離間官兵和白甲軍的奸細……
只因他知道,這種事情,奚康生和李韻完全能做的出來。
至於原因……
誰讓李承志這麼強?
連他親爹李始賢接到信報時,都九成九的懷疑這是叛賊的奸計,更何況連李承志是何方人物都沒有聽說過的奚康生?
奚康生九成九以為,他楊延容和張敬之,要麼是受了脅迫,要麼是……也已經反了……
而所謂的舉世無雙的白甲軍,世無其二的李承志,在奚康看來,無疑是於劉僧汪同類的誘餌,引誘官兵上鉤的。
所以奚康生才會送來假軍令、假訊息,目的就在於迷惑李承志。
等將計就計,平了在涇州以東和以南設下埋伏的叛敵,奚康生就會騰出手來,給李承志和劉慧汪致命一擊。
藏在白甲營眼皮子底下的奸細、李韻和其率領的一萬五千大軍就是明證……
想到此處,楊舒的眼角狂跳。
完了,要糟?
自己能想明白,但問題是極怒之下的李承志能不能想明白?
李韻帶著大軍,竟然整整看了三天的戲?
前兩天無所謂,那今日呢?
這漫天的煙塵,震耳的嘶殺,以及兩陣之間的屍山血海,累累焦骨,難道是用紙糊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