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樓上的哨卒被嚇的心驚膽戰,用起全身的力氣向營中嘶喊著:“敵兵距寨牆,已不足五十丈……”
喊聲還未散盡,又聽白甲陣中傳來了小鼓聲,聲音極有節奏。
隨即,便聽一陣“歘歘歘”的響動隨風吹來,震的大地微微發顫,就連箭樓都跟著抖了起來。
再抬頭一看,哨卒被嚇的站都站不住了。
那白甲方陣,整整齊齊,像是被尺子量過一樣,竟不見半絲紊亂,直直朝營寨衝來。
“打過來了……打過來了……”
幾是幾息,叛軍西營便亂成了一鍋粥……
……
又是一夜未眠。
李文孝呆坐在油燈前,雙眼空洞無神,彷彿一座雕塑。
李春直挺挺的跪在他面前,滿面泣然,如喪考妣。
誰能想到,被李文孝視做後方老巢的烏支縣,竟早被劉慧汪佈滿了眼線?
自己剛出了烏支城,一夥僧賊便如同天降,將他截了下來。
僧將稱:法王有旨,他若敢走,李氏滿門雞犬不留,包括李文孝……
僧賊更是將自己與甲卒的家人拉上城頭,聲稱一柱香內不降,盡皆斬頭……
結果便是,自己都還未來得及下令,一千甲卒,就有六七成,竟當場跪伏?
自己拿什麼拼?
不知過了多久,突聽李文孝一聲冷喝:“殺了……”
李春悚然一驚,猛的抬起頭來。
等看清李文孝的模樣,他像是見到了鬼?
只是半夜之間,李文孝原本黑多白少的頭髮,竟然已成了滿頭的銀絲?
眼中充滿血絲,腥紅嗜血,面上似笑似哭,狀若瘋癲。
李文此時所說的“殺了”,還能指誰?
李春渾身戰慄,頭磕的砰砰直響,三兩下便見了血。
他哭聲勸道:“家主,不是卑職惜命怕死……這一千甲卒是我李氏最後的依仗,若全殺了,家主便如砧板上的魚肉,只能任那劉慧汪宰割……三思啊……”
“呵呵呵……依仗?”
李文孝竟像是真的瘋了,一聲狂笑,飛起一腳,狠狠的踢到李春的臉上。
“為了活命乞首搖尾,竟將主家老小奉手送與賊人,這便是烏支李氏的依仗嗎?”
李春滿臉是血,別說躲閃,竟連爭辯的話都不敢說一句,忍著劇痛,規規距距的重新跪好,哭聲求道:
“還請大將軍饒我等一命,讓我等立功贖罪……若真殺了,只憑剩下的一千私兵,根本勝不過那李承志,到那時,太公並郎君,就真的救不出來了……”
“救?”
李文孝仰天大笑,但臉上卻全是淚水,“你竟指望著劉慧汪信守承諾?”
得知劉慧汪家人已全部落到劉慧汪之手後,他就已經猜到,等待李氏滿門的是什麼下場。
滿門盡誅,雞犬不留!
不是因為他李文孝不聽號令,而是他包藏禍心,起因便是那塊上書“劉氏當興,李氏為輔”的讖銅牌。
什麼都完了……
一眨眼間,竟已是四面楚歌?
讖是假的,他李文孝根本不是什麼天命所歸……
炮製讖,誘哄劉慧汪起兵造反的秘辛,也已然被其識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