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綿綿,田野間飄蕩著淡淡的霧氣,如同蒙上了一層薄紗。
一處簡易的工棚下,李松與幾個鐵匠圍在李承志四周,看著他手中的一把橫刀,眼中狂放精光。
太漂亮了……
刀身銀亮,通體佈滿花紋,層層遞進如雲梯,脈絡細膩如綢綿織紋,行雲流水,美妙非凡……
李松不是沒有見過寶刀,也不是沒有見過刀身劍身烙滿花紋的利器,比如李始賢隨身佩帶的那把雪花鋼刀,便是由百鍊精鋼打造。
但與此刀相比,刀身無這般明亮,上面的花紋也有些雜亂而粗糙,遠無這般細膩和自然。
李承志沒辦法給他解釋什麼叫做碳化鐵晶體,也就是刀身上這種花紋的由來。
百鍊鋼刀上的花紋是經過人為反覆鍛打、焊接、擠壓而強制形成的,而這種花紋則是碳鐵結晶體自然形成,看起來當然要勻稱、細膩許多。
也是運氣使然。
因為這次運來的是塊鍊鐵,遠不如之前收集的成熟鐵料好用,所以煉出來的鋼雜質太多,質地很差。
雖然也是鋼,但卻是一掰就彎,或是一摔就碎的地條鋼。
李承志早就預料過這個問題,也早想到了解決的辦法。
一是澆鑄後反覆鍛打去除雜質,雖然也很費時間和人力,但比直接鑄打塊鍊鐵要省力幾十倍。
二是密封澆鑄:利用上浮法除去雜質後,徹底封閉坩堝,讓鋼錠在凝固過程中不與空氣結觸,不產生氧化反應。
辦法倒很簡單,也非常省人力,就是有些廢堝。
因為不砸爛坩堝,鋼錠取不出來,一爐鋼就得一個坩堝……
陶泥、黏土很便利,石墨也不少,而且砸爛的坩堝也能收回再鑄,李承志自然而然的選擇了第二種。
程式不復雜,大致講了一下,一夥鐵匠就懂了。
之後那老鐵匠又問他,如何處理那些廢鋼時,李承志隨口說了一句:搗爛加些木柴進去重新煉……
正巧老鐵匠手邊有爛竹板,就放了些進去。恰好有一爐召來鼓風看火的是兩個新手,老鐵匠忘了說停,他們就一直鼓風,足足鼓了一夜……
就這樣,竟誤打誤撞的煉出一鍋烏茲鋼?
也就是再過幾百年,聞名於世的大馬士革刀的胚鋼。
李承志知道後,很是好奇……但也只是好奇。
烏茲鋼的煉法他當然知道,但以眼下來說,價效比卻不是那麼高。
對李承志來說,煉鑄方法說簡單也簡單:主要是控溫。
熔化鐵料時爐溫不能低於1000,不能高於1200,且要持續兩小時,在鐵料將熔未溶之際,使炭均勻的溶於其中。
在凝固時,則要將爐溫控制在700至900度,至少維持三小時以上,以有足夠的時間使鋼錠內形成均勻的碳鐵結晶體。
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最難的就在於這一點,包括練出烏茲鋼的印度人,一多半靠的是經驗,一小半還要靠運氣。
運氣不好的時候,要反覆煉五六次,不停不歇的耗時兩三天,才能得一堝好鋼。
歐洲人研究了兩三個世紀,始終沒有複製出烏茲鋼,原因就在這裡:他們壓根想不到,烏茲鋼的滲碳環節和鐵碳晶體是在低溫下完成的,更不知道需要恆時控溫……
說不簡單的原因是,一是廢時間,二是廢銅:即便是李承志,想恆時控制爐溫,眼下也只能用在爐口插銅條這種辦法,並且一直不能離人,要仔細觀察。
銅條一軟,則說明溫度已達八百以上。
銅條徹底熔化,則說明爐溫已上千……
一爐最少需銅兩斤往上,運氣不好可能要六七斤,感覺不太划算。
二則是,想要真正達到大馬士革刀的強度,還得加點錳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