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來這兒賣身的,皆是窮的揭不開鍋,或者家裡有病患的。
窮則氣短,在鄉紳富人面前連張嘴說話的膽子都沒有。
這些人牙子又在當地頗有勢力,幫著賣出去後,自然是要抽成。
往往一筆買賣,人牙子從頭說到尾,即便籤了賣身契,賣主也沒說過幾句話,更不會有什麼主意。
封建王朝窮人的可悲大抵如此:即便是要賣身,也全然不能自己說了算。
又聽揚州的那個客商說著如何挑選良家女子,如何勾結官府讓他們家破人亡,從而趁人之危將其買下。
她們不聽話又如何調教鞭打,如何教授琴棋書畫,又是如何高價賣給那些富商才子們。
楊默心裡愈發的不舒服,這些喪盡天良的事,在他們嘴裡,卻成了炫耀的資本。
周圍的人更是露出好奇,甚至恍然大悟的表情,全然沒有人認為這種事不應該。
卻又能如何呢?自己只能喝著悶酒。
酒過三巡,藉著客商搖搖晃晃要去茅房的埠,楊默起身與他擦肩而過,拍走了錢袋。
這一手是前世跟著一個被仇家追殺,投靠自己的老千學的。
那老千號稱國際賭王,十根手指還剩四個,但只是這四根手指,卻依舊把千術玩的出神入化,也算是個人才。
付了錢出了青樓,外面的空氣格外的清新,楊默卻感覺心情愈發沉悶。
知道自己想這些都沒有用,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
自己是個嫉惡如仇的人麼?
必然是的,如果不是,前世裡也不會接受國際官方的安排,冒死去亞丁灣那種地方潛伏。
就算現在換了副軀體,但楊默也知道,軀體的血依舊是熱的。
但還是那句話,那又如何?
戰爭、黑暗與不公,前世他見得多了,以至於有時候都有些麻木。
最開始的那幾年,還想過要靠著一己之力解決。
但事實呢?
黑的白的,是不能一刀切對待的。
當自己有實力消滅眼前的黑時,原本站在自己身後的白便會成為被自己推向死亡的巨手。
黑白之間的利益,早就糾纏在一起,壓根就不是一個人四五年的努力可以改變的。
買了馬,想著這些,楊默鬱鬱寡歡。
出了城三五里,駐馬轉頭,看著怪獸一般的城鎮。
他只覺得一股難以言說的憋屈順著肺管子頂上來。
穿越前,被各種勢力的平衡、世俗的規矩律法、所謂的人文主義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捆綁著,讓自己動彈不得。
穿越後,在這樣一個人命賤如草,律法都不健全,皇帝都沒有了的時代,依舊捆綁著自己,豈不是白穿越了?
“要入鄉隨俗啊。”
楊默長嘆一聲,心神寧靜下來,打定主意,拔出匕首,而後拍馬向著城鎮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