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怎麼看?”大師向著對面那人問道。
此人正是方才突然消失在御書房的華貴男子,亦是當朝皇帝虞無病。
“天機神師先說此子可安疆定界,又說禍福無定,還請先生明示。”虞無病恭敬答道。
“明示?如何明示?天機都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教我如何明示?你來之前,就沒有再問問他?你也看了許久,此子究竟如何,一點頭緒都沒有麼?”
帝先大師微露不滿,已是鋪滿皺紋的額頭擰結更密
“好教先生知道,臨來之前,朕再拜見天機神師,他已不告而別。說自行去守虞神宮,來日自會迴天機殿。朕也不好強人所難,硬召他回來。”
“這些天機殿的老傢伙,無數年來個個如此。問點什麼,語焉不詳,仔細追問就跑得不見蹤影。皇家問他,他就跑虞神宮,虞神宮問他,他就跑界外,要不是祖宗規矩不得強犯其身,真恨不得把他們都抓起來狠狠抽一頓…….那這百年,大界的演天測地就讓那些毛都沒長齊的娃娃們折騰嗎?”
和藹慈祥的老者突然變得性猛色厲,可週圍幾人似以為常,一個個面色平靜。
“這倒不需擔心,畢竟需天機殿出面演算的事,這幾百年也就時宇一例,要不是此子異常,令各老祖起疑,天機殿還是在閒置。”虞無病緩緩答道。
帝先大師輕嘆一聲,道:“此番我出世值鎮,是為等虞童降世,按理七百年前就該迎到,卻遲遲未至。雖說虞童不限血脈,但自古虞童盡皆降生虞氏,從未旁落。要不是虞童久久不至,而時宇突現,文才驚人,堪稱絕世神童,你我也不會關注此子。可究竟如何,還是不好斷定啊!虞童但凡齠齔之時便文武雙全,入我虞神宮護佑大界,但剛才你也看到,談起習武,時宇興致缺缺,絲毫沒有習練的想法。”
“朕初聽時宇,所行之事與虞童相合甚是驚喜,以為虞童已現。歷任虞童三歲習文路,七歲破武道,可時宇七歲誕日卻是去中了個秀才,武途毫無動靜。正如大師所言,實難斷論!是不是虞童第一次落入平常人家,就是這般武道不顯呢?
抑或是,我等都猜錯了,虞童仍未降世,時宇只是堪與虞童並立的研文天才?我神虞大界億萬載延綿不絕,子民更是不計其數,出一個另類,也是可能。若真是如此,也只好讓時宇成年之時入仕輔佐朝政了,也算盡展其天才之能。”
帝先大師點點頭,“也只能如此,我已入世九百餘年,再有三百年,便滿一千二百年一輪之時。若那時虞童仍無音訊,我需回神宮修養,你怎麼打算?”
皇帝虞無病苦笑一聲,嘆道:“我還能怎麼打算?可還能尋甚麼機會入虞神宮?只能是跟歷任帝皇一樣,直接等壽終正寢立個牌位進去吧。”
帝先大師淡淡地看著他,並未答覆,而是轉頭對清溪、清池兩個小婢說:“我與皇上的話,你們都記下了吧?將其傳訊虞神宮,看他們如何說。”
而後再又轉回,道:“陛下也疲了,回宮歇息吧,老朽年邁體虛,恕不相送。”
虞無病無奈起身,向帝先大師一禮,轉身向外走去,到了門口忽又停下,說道:“時宇習武學法之事可否力促而成?若是有什麼未知之因由,錯判了他,錯過真虞童,朕,不甘心啊。”
帝先大師想了想,緩聲道:“我自有打算,告訴你也無妨,我會親教此子。你不入虞神宮確實有些可惜,盡力而為吧。”
虞無病先是一驚,頓又大喜,急忙深深一拜,“謝大師助我,學生不勝感激,但您親自教導?那可是逆了虞神宮規矩,神宮武技術法不可外傳,以免禍亂天下,即使是朕,未入神宮之前也只可學皇家秘法。大師您可細慮此事?”
“不妨事,我自神宮入世,本就是為虞童而來,也許正如你所言,虞童落入平常家,就是武道天賦不顯,我先教導一些。若他是虞童最好,若不是,也別入朝為官了,再破一例,入神宮燒丹爐去吧。常人能終老神宮,也算是福氣。”
皇帝聽到此處,微微斟酌了一下,點頭道:“希望朕沒有猜錯,畢竟燒爐與虞童本命,相去甚遠。”言罷,皇帝虞無病施禮而別,未有幾步竟如煙霧消散,夜風吹過再也不見蹤影。
帝先大師,也輕嘆一聲,自言自語道:“到底如何呢?時宇究竟是虞童,還說只是個異類?唉,且行且看吧。”
時宇對這兩個皇朝巔峰人物的言語一無所知,更不知自己的一生很可能被這寥寥幾語決定。今日拜見帝先大師,似乎這位蜚聲神虞的大師,只是個和藹易處的長者。
想到這裡,時宇不禁笑了,自己離家前的擔心全是無用。少了這份擔心,時宇的心情也舒暢起來,輕輕哼著夜夜母親床前輕唱給他的歌謠,洗漱一番登榻睡了,睡得很香。
窗外的微風搖曳著窗紗,樹葉沙沙作響,寧謐的世界讓時宇睡得更香甜了幾分。
隨著風兒盪漾,一道人影現在窗外,默默注視著熟睡的時宇。
驀地,那人飄進房間,立在時宇床前,伸手向時宇額頭拂去,如螢火蟲般朦朧的淡淡微光從手掌泛出,不時明暗閃爍。時宇卻仍沉於深眠中,對此毫無察覺。
片刻,那人散去微光收回手掌,但仍靜立在床前,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唉~微不可聞的輕嘆從他口中盪出,他也彷彿下定了決心,再一次伸出了手掌,這次不再是額頭,而是向著時宇的腹部探去。
哼!
窗外一聲脆哼,讓這個黑影頓住了身形,他一晃而散出現在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