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豎起大拇指:“都說玩古董的,眼明、心細、手準,確實厲害。”
“您誇獎!”錢正義倒不是謙虛,而是他一直有一種感覺,自己引以為傲的資本,在面前這個年輕人面前一分錢都不值。
錢正義起身,蹲下來,不像齊胖子,還要把噴漆扣下來,才確定木料,錢正義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了:“這是水曲柳的,而且是新噴的漆,沒超過三個月。”
沈川點頭:“我這裡從新裝的,這些傢俱掉漆嚴重,又不捨得扔,所以就從新噴了漆。”
錢正義仔細的看著凳子上的花紋:“看雕刻紋理,應該是乾隆年間的物件兒,雖然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但雕工如此精細,應該也是行業內的高手。”
說完,錢正義用手指肚,在凳子的稜角處來回的摩擦著,一開始眉頭緊緊的皺著,好一會才舒展開:“看來古人真的不可小覷,沒有現代工藝,貼皮兒居然能貼的如此嚴絲合縫,宛如整塊木料,厲害,真是厲害。”
沈川眉毛挑了挑:“你的意思是說,水曲木只是貼的皮兒,裡面的木料並不是水曲木?”
錢正義點頭:“齊胖子應該跟您說過水曲木的特點了吧。”
沈川說道:“說過了。”
錢正義說道:“水曲柳的傢俱,要想不翹裂,只能是小塊拼接,或者貼皮。而幾百年來,水曲柳木沒有被蟲蛀,我懷疑裡面包裹著的木料,具有天然的防蛀功效。”
說到這,錢正義看著沈川,臉上有些激動,因為天然防蟲蛀的木料,絕對都是珍貴的木料。比如金絲楠、小葉紫檀、烏木等等。尤其是,幾百年前的主人,費盡心機的,用普通水曲柳木,把真實木料包裹起來,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這裡麵包裹的木料,比金絲楠和小葉紫檀還要珍貴和稀有。
錢正義的心,突然開始不爭氣的怦怦快速跳動起來,憑他的經驗以及凳子的重量,他已經對包裹在裡面的木料有所猜測,而且越想,心跳得就越快。
“沈先生,我需要把貼在外面的水曲柳剝下來,才能確定裡面是什麼木料。”
沈川點點頭:“可以!”
錢正義在衣兜裡拿出一把小刀,比手術刀長,但又比手術刀窄,看起來相當鋒利。只見他用刀尖,慢慢插進凳子腿的稜角處,然後一點一點的往下壓,響起木頭開裂的咔咔聲。
雖然刀很鋒利,但水曲柳也是很堅硬的,錢正義又害怕傷到裡面的木料,儘量控制好手腕的力量,慢慢的劃開縫隙,看起來非常的費力。
隨著水曲柳的貼皮被劃開,一股若有若無的淡淡香氣飄散開來。錢正義的手有些抖了,乾脆收起了刀,用手指扒開被劃開的部位,一用力,咔嚓,咔吧,一塊一公分厚的木皮被他掰了下來。
“是沉香木,而且還是最高雅尊貴的奇楠。”
沈川不懂什麼奇楠不奇楠的,但他知道沉香木,這玩意被稱為植物中的鑽石,可都是論克賣的,而且是黃金價格的幾倍甚至是十幾倍。
“沉香木我知道,這個奇楠更珍貴?”
錢正義深深吸了口氣,點頭說道:“對,奇楠沉,乃沉香之最,極其珍貴。古代稱為瓊脂,比之其他沉香更加溫軟,咀嚼之,苦麻中略帶甘洌。聞之,香味高雅尊貴,清之如蜜,香氣持久。握之,熱氣即散,又稱冰沉。有人就說,要積了三輩子的陰德,才能聞得奇楠香,要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才可品或飲用奇楠香。自漢朝起,皇室祭天、祈福、禮佛、拜神、室內薰香,奇楠為最重要香材。”
錢正義深吸一口氣:“怪不得要用水曲柳包裹,這麼大的沉香,而且還是奇楠,真的會遭災的。”
沈川笑了笑:“屋裡還有不少這樣的老傢俱,一起去看看吧。”
錢正義一愣:“還有,而且還不少?”
沈川點點頭,彎腰撿起被錢正義扔在一邊的水曲柳板皮,看著邊緣密密麻麻的,被掰壞的榫卯,說道:“確實,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一公分後的板皮,居然用了這麼多榫卯,而且如此的天衣無縫。”
接著,沈川帶著錢正義各個屋子溜達一邊,無一例外,所有留下來的傢俱,不管是櫃子、床還是桌子和凳子,全都用水曲柳包裹著,裡面肯定都是沉香木,至於是不是奇楠,那都不重要了。
沈川風淡雲輕的說道:“沒想到,我買了這套宅子,撿了這麼大的便宜。”
他說的便宜,可不只是這些沉香木傢俱,還有後面那滿滿一地下室股東呢。
看著沈川那風淡雲輕的樣子,錢正義內心不禁感慨,這些沉香木傢俱,即使不是奇楠,價值也絕對過億了,可沈川卻如此的風淡雲輕,這氣度,他一輩子都不可能達到。
“這些沉香木傢俱,可比這套宅子值錢得多。”
沈川笑了:“今天晚上有個聚會,留下來一起喝點吧。”
錢正義一愣,很快反應過來:“不打擾嗎?”
沈川說道:“既然你是齊胖子的發小,那就不是外人,什麼打擾不打擾的。”
錢正義沒有猶豫的答應下來,這樣的人物,身邊的朋友肯定都不簡單,這個機會絕對是千載難逢,怎麼可能拒絕。
兩人回到了前院兒,發現齊胖子已經回來了,正在拿著被扒開板皮的凳子觀察。
錢正義走過去,笑著問道:“認識嗎?”
齊胖子抬頭:“沉香木,至於是什麼品種,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