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強!”柳天歌作為當事人,首當其衝,他只覺得面前所看到的不是滔天劍氣,而是阿鼻地獄,隱約聽見哭喊聲,滲人心神,他此刻好像被嚇傻了一般,一動也動不了。
“住手!”趙曙起身呵斥,與此同時一道金光從他身後射出,穩穩地停在柳天歌的額前,那便是原本要賞賜給柳天歌的免死金牌。
“呼——”劍芒攪動著風雲,從柳天歌的耳邊呼嘯而過,這道劍氣延伸出去,斬在了遠處的山石上,碎石紛飛。柳天歌嚥了咽口水,背後一身冷汗,沒想到他在屠昊面前一招都撐不過!
縱使如此,那塊免死金牌依舊被削去了一小塊,“叮鈴——”一聲掉落在地上。
“屠昊!二十五年前你罪惡滔天,先帝沒有殺你,而是將你永生囚禁,你私自出塔不說,盡然還妄想殺害我東京禁軍教頭!你該當何罪?”趙曙質問場中的屠昊。
“說完了嗎?”屠昊輕蔑道。
“你——”趙曙被屠昊氣得一時竟說不出話來,自打他登基以來,哪個人敢這樣對他說話?哪個人不是恭恭敬敬地?
“風掌門,你還要躲著嗎?”屠昊對趙曙一點興趣也沒有,轉頭邀風無痕一戰。
若是在此之前,有人宣稱自己憑劍要打穿太白,全武林都會對他嗤之以鼻,可屠昊真真實實做到了,若是今日風無痕敗了,就算太白門人無數,也會比真武亡得更加徹底。
風無痕平淡無比,看著臺上一時無兩的屠昊,老眼微眯,不知是慎重還是不屑,但他心中竟然升起一絲狂熱,已經很久了,久到自己都忘記了具體時間,那太白山門前的試劍石,最後一道劍痕已經幾十年前。
毫無疑問,屠昊真的有這個實力,也足夠讓風無痕重視,不少人都滿懷期待地看這兩位劍道大師比武。屠昊的血煞劍加上兇名,風無痕今日未攜帶佩劍可盛名已久,兩人棋逢對手,比鬥一定很精彩。
“張真人,你說屠昊和風掌門誰會贏?”韓師業也不解。
“不知,屠昊若是心性停留在二十五年前,風兄定能勝他,可屠昊在囚天塔裡竟然精神養性,此前與太白幾位閣主比試,雖是殺招,但殺心很小,足以見其心性穩重,聽聞風兄將了蒼劍摒棄,想來一定有所感悟,若是兩個月前的風兄,勝負真的兩說。”張真人緩緩說道,聽到的人無不震驚,不想張夢白對屠昊的評價竟如此高。
風無痕右手緊了緊,深吸口氣:“屠昊,我認可你的劍道,肅殺、凌厲、狠絕、威力更是驚人,但我更認可你的心性,有大師之風。”
“風掌門過譽了,二十五年的囚禁,若真是沒有一點變化才是最奇怪的,武林應該感到幸運,萬一我沒有撐住,心性大亂,你們估計更加頭疼。”
“這話不假,能告訴我們你為什麼想要出來?我印象中你在俗世應該沒有牽掛,相信張真人對此也很疑惑,能給我們一個解釋嗎?”風無痕不急,在場所有人都不急。
“牽掛?”屠昊收劍入鞘,“如果能重來,東京的那晚我依舊會做,這無關善惡,風掌門我問你,用一萬人換千萬人,這筆交易你做不做?”
“我不做,但我會拼盡全力拯救那千萬人。”風無痕坦然。
“不,你錯了。風掌門,你可曾去過燕雲大漠?”屠昊的話題轉移開來。
“少年時有幸遊歷過幾次。”
“那你可曾去過西夏?你可知西夏對我朝的看法?”
“這——”風無痕一愣,不知如何回答。不但風無痕,韓師業和趙曙也有所疑惑,想知道屠昊接下來要說的話。
“戰爭從來都不是單方面的,我曾去過西夏,看到打仗帶來的巨大影響,家無男丁,孤寡婦孺抱團難活,我問過他們可痛恨打仗?他們說不痛恨,我很不理解,那時候我才二十歲。”屠昊說著說著竟盤坐下來,此刻沒人感覺到他是在東京血殺萬人的屠昊。
嘆了一口氣,屠昊感慨著:“那些西夏人不恨自己的君主,他們恨的是大宋,在他們看來是大宋對不起他們,他們也是天下人,為何大宋佔著富庶的中原,而他們卻在寒冷的北疆,所以他們的百姓有很大的野心。”
趙曙也有些愣神,他在位時間不長,而且在位期間沒有大的戰亂,現在聽到屠昊這樣評價西夏百姓,有些理解為什麼泱泱大宋三十萬兵力不敵西夏十萬了,軍民的出發點不同,大宋是為了保家衛國,而西夏是為了生存。
“二十五年前,我大哥上京聽封,我得到訊息,有西夏高手混入京中要對大哥行刺,風掌門,江湖人義字當頭,我為保大哥安全,遁入千家百姓門戶,奈何實力太低,只好出此下策,寧可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人。”
“閣下義兄為何人?用萬人生死保全一人性命,不覺得有些過了嗎?”風無痕還是不理解屠昊。
“萬人?就算十萬人!百萬人依舊比不上他,他是狄青!”屠昊的話直接在眾人心中炸開,風無痕也有些滯愣。
屠昊轉頭看向張夢白:“大伯,十年前狄青被先帝冤枉罷免,奸佞小人讒言勸死,如此功臣最後安上了謀反的罪名,我自有要做的事!”
張夢白長嘆一聲,理解屠昊的初衷,卻不認同他的做法:“屠昊,你且與風掌門比試吧,不論勝敗,今日我都會擒你回去,若是你能斷劍廢功,誦唸往生超度無辜,我還可饒你一命,否則定要大義滅親以告慰枉死眾靈。”
風無痕手掌一吸,一截枯枝長約三尺被他握在手中,沒有人敢小瞧這節枯枝,因為他是風無痕:“屠昊,出招吧,你的殺劍的確很凌厲,可是你這不是劍法,百兵之君並不是一味的殺戮,你會清楚地。”
“既如此,那便領教一番。”屠昊不敢託大,他看不透風無痕,若果他自認為一把劍,那麼風無痕便是那清風,便是那流雲,他無從下手。思考片刻,屠昊終究是嘗試,可這嘗試不是輕手輕腳,上來便是殺招。
“殺劍天式!”屠昊的殺劍蛻變於殺戮之中,殺氣如同實質,一個輕身欺至風無痕跟前,手腕急抖,連出三刺,一刺快過一刺。
風無痕手握枯枝,雙目如鷹隼一般,細緻地抓住屠昊每一擊的動向。輕提枯枝,指頭準確地對準了血煞劍劍尖,屠昊只感覺眼前的清風流雲此刻化作了金鐵剛玉,他的劍被一根枯枝阻攔,寸步難移。
風無痕一擊得手,枯枝以更快地速度拍擊血煞劍,屠昊的第二刺被他格歪,幸虧屠昊底子深厚,連忙穩住了,第三刺緊隨其後,這一次瞄準的是枯枝的劍中間,他自信這枯枝會被自己一劍斬斷。
風無痕的確有些感嘆屠昊的第三刺的確找到了他的軟肋,卻並不意味著憑藉這個能打敗他。信手一抬,枯枝變向,與血煞劍平齊貼著它的劍身死死地頂在劍柄處,使得屠昊攻勢一滯。
屠昊見三刺無果,壓住了心口的翻湧,連忙後退。
場邊不少人為此駭然,毫無疑問,風無痕對劍的感悟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