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觀中撫碧坪將近正午的時候,熱的嚇人,陽光透過雲朵,化成了散碎的光線,投射到了巫少白的蒼白的臉上,遠處的蟬鳴聲飄渺稀疏的響著,吵的人心煩意亂。
巫少白是玉橫一脈的,玉橫廉貞星是七星之中,最為暴虐的一顆星,巫少白的師父湯無厭,正是這樣一個暴虐的人,他喜歡用武力解決問題,那些拳腳和道法,就是湯無厭的語言。
巫少白從進門的第一天起,每天都是在湯無厭的拳腳之下度過的,湯無厭和巫少白說過,一塊圓潤的石頭,只有經過粉身碎骨的磨練,才能生出稜角,而一柄劍,只有經過千錘百煉,才能變的鋒利堅韌,上天在讓你成功之前,一定要打碎你的每一根骨頭,讓你流盡每一滴血,讓你零落成泥,卑微到塵埃裡面。
湯無厭把巫少白當作一塊石頭,也把他當作一柄劍胚。
巫少白每天過著最卑微的生活,最清苦的生活,最難熬的生活,巫少白和他的同門師兄第不一樣,他是多年來,湯無厭見過的最好的胚子。
每天巫少白要出門,都要先過湯無厭這一關,湯無厭覺得差不多了,就會放巫少白離開。
坐在撫碧坪上的這些人,都不知道,巫少白才是今年觀裡,第一個不聲不響的進入到歸靈境界的人。
而他在歸靈之後,在小書閣只看了一本書,只看了第一頁,一看就看了近兩個月的時間。
那是一本《天藏》,不是法術,也不是幻術,更不是身法刀法劍法。
天藏者,不沾因果,不入輪迴。
巫少白在小書閣中,看天藏的卷首,看了近兩個月,才終於看懂了一部分,所以他才能在端午這日,在湯無厭對他用出了重手段之後,依舊出門來到了天樞宮。
他的目的和白舒一樣,也是來尋一些療補的丹藥,初次使用天藏的力量,讓巫少白整個身體都接近於崩潰的狀態,他需要那些丹藥。
但巫少白來到撫碧坪之後,卻意外的看到了白舒。
他是認識白舒的,他在小書閣的一大半的時間裡面,都能碰到白舒,雖然白舒從來沒有打擾過他一次,但巫少白每天去到自己看天藏的那個書架處時,都會發現,自己每天要坐的地方,都被打掃的格外的乾淨。
巫少白很喜歡白舒,兩人雖然從來沒有過語言的交流,眼神的交流,但巫少白已經把白舒當作朋友了,在每天的毆打和呵罵之後,他唯一所能得到的,就是不用像狗一樣坐在落滿灰塵的角落裡面獨自舔(舐)著傷口,而是坐在那打掃的纖塵不染的舊木地板上,享受難得的安靜。
撫碧坪上,巫少白注視著白舒。
一般來說,只有希微境以上,才能洞悉低於自己修為的人的境界,但天藏終歸不是普通的法門,所以巫少白可以清楚的看出來,白舒是動心境的修為。
巫少白麵色蒼白,望著介子期道:“你和我先打一局,再和他打。”
巫少白雖然脆弱的隨時可能倒下去,但他的語氣卻是那麼的不容置疑。
介子期很討厭別人用這種語氣對自己說話,此刻巫少白站在白舒身邊,儘管他看起來是那麼的脆弱不堪,但介子期心中還是沒來由的一陣緊張。
徐慕靈在太虛觀中已經很多年了,她也到了破虛的境界,但此時此刻,徐慕靈卻不能一眼看穿巫少白的境界,巫少白身邊,彷彿籠罩著一層厚厚的迷霧。
徐慕靈不由得深深蹙眉,除非巫少白的境界比她的境界高,或者是和她的境界相仿,否則她沒道理看不出巫少白的境界,更何況,徐慕靈交友甚廣,太虛觀中若是有巫少白這一號人物,她也沒有道理不認識。
徐慕靈不認識的,只有可能是新入門的弟子,而新入門的弟子能在她面前隱藏境界,除非……
徐慕靈心中微微一動,除非,他看懂了天藏。
天藏是太虛觀中,唯一的一門天術,所謂天術,自然是超脫了普通術法的範疇,洞曉天機,明徹命理,天藏一書,一直安安靜靜地擺在小書閣中,任人觀看,但太虛觀中,已經有百年之久,再沒有人,能看得懂天藏了。
徐慕靈也只是聽說過關於天藏的一些傳說,相傳每次有能看得懂天藏的人出世,太虛都會尊其為天機子,天機子不沾因果,不入輪迴,尋常修道中人大都是幾百年至多千年壽元,而傳說中每一位天機子,都可以長生不老。
只有天機子,才能在低境界的時候,就將自己的境界隱藏起來。
一念及此,徐慕靈走上前去,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又從玉瓶中倒出一粒暗青色的丹藥,遞給巫少白道:“這是我師父親手煉製的續命丹,我手裡也只有一顆,你吃了之後,管他什麼傷,都能迅速痊癒。”徐慕靈溫柔的注視著巫少白道:“你吃了這續命丹,然後就好好休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