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白舒和陸靜修相對而坐,在同樣的位置,做了同樣的事情。陸靜修再一次拿出那個小盒子遞給了白舒,不用陸靜修開口,白舒就拿起中間那顆黑色的藥丸塞進了嘴裡,徹底咀嚼碎之後,才嚥了進去。彷彿白舒根本不在乎徹底失去胃口給自己帶來的那些痛苦。
只不過讓白舒驚奇的是,這一次他自己竟然沒有立刻吐出來,這粒黑色的藥丸,是白舒這幾天以來,唯一吃進肚子裡的東西。
白舒不知道這第二顆藥丸有什麼效果,但白舒心裡清楚,等下陸靜修會帶自己親身體驗一番的,就像之前陸靜修一直勸自己吃東西一樣。
這實際上這一次白舒卻是失算了,陸靜修吃過早飯之後,就離開了忘月水榭,沒有一句交代,也沒有絲毫的流連。
看陸靜修離開時那煙火不沾的模樣,白舒甚至會生出陸靜修這一走,就永遠不會回來的錯覺。畢竟他從很多年以前,就是那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世外高人,他在任何時候出現,任何時間離開,都不奇怪。
這一整天,白舒就獨自坐在水邊餵魚,或者是乾脆憋足了一口氣,將腦袋徹底泡在水裡,睜開眼睛看那些潛藏在湖水之下的魚兒。以至於白舒甚至會把自己想象成了一隻魚兒,一度在水中待到大腦缺氧,忘記呼吸。
這期間白舒總是忍不住的在想,這第二顆藥丸,究竟會奪走自己的什麼東西。可一整天的時間過去了,白舒和往日一樣,除了無法進食之外,一切如常。
彷彿這第二顆藥丸沒有什麼實際性的效果,這一度讓白舒懷疑,自己吃不下去東西這件事情,根本和那顆紅色的藥丸沒有關係。
陸靜修一整天都不在忘月水榭之中,整個忘月水榭中足足有幾十個嬌羞含俏的少女,卻唯獨只有白舒一個男人。
忘月水榭中的所有少女,都在好奇為什麼白舒會住了進來,為什麼他吃不下去東西,一度到了人似黃花,形容枯槁的地步。
很多人還記得第一次見白舒時他那風度翩翩,俊朗不凡的樣子,更多的人記得,那個硬闖進來,一身紅衣,風華絕代的叫人忘記呼吸的女子。
廊下兩個薄衣輕紗的少女靠著廊柱,手中輕羅小扇微扇,一邊望著躺在水邊把自己頭泡在水裡的白舒,一邊低聲議論著。
“你別說這公子當真是俊俏,可怎麼整日飯也不吃,還老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怕不是得了失心瘋了吧!”
旁的女子漫不經心的瞟了白舒一眼,不屑道:“應該就是個瘋子了,估計也活不長什麼時日。”
“那可不好說,我同這位公子講過話,他說話可好聽呢,笑起來也好看。”想到這裡,那女子微微害羞,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俏臉。
她身旁的姑娘沒好氣道:“你啊就是見過的人太少了,換誰你都覺得人家不凡,他現在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我可是喜歡不起來。”
正說著話,白舒已經在水裡吐起了泡泡,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活脫脫像是一個精神不正常的傻子。
那小姑娘見此場景,心頭一軟道:“我覺得他肯定是有什麼苦衷,眼見他日漸消沉,我這心裡也不痛快。”
“你莫不是喜歡上他了吧?這可不行。”
那女子立刻駁斥道:“你別亂說,我就是有些心疼他。”
這一番話分毫不差的落在了剛走到近處不久的孫玫耳中,她輕咳了一聲道:“你們兩個不要亂想了,白舒已經有妻子了。”
那少女啊的驚撥出聲道:“連這個你都知道?”
孫玫苦笑著解釋道:“他來咱們水榭,就是為了跟先生求一味藥,去救治他生病的妻子,只不過先生好像一直沒有幫他的意思。”
說話間白舒從地上坐了起來,披頭散髮一臉的水漬,抬眸看見孫玫,卻是強顏歡笑了一下。
此時此刻,就連白舒臉上的顴骨都高高的突了起來,整個人愈發消瘦,一度讓人懷疑白舒是不是禁的起一陣風吹。
孫玫正愣神間,忽然聽到白舒喊自己道:“孫姑娘,你家先生可曾交代,出門為何,又是何日而返呢?”
孫玫搖頭答道:“先生沒有交代,自然不會離開太久,最多不過三五日,也應該回來了。”
白舒道了聲謝,不再說話,正準備躺回去的時候,孫玫又對白舒喊道:“你把頭泡在水裡做什麼,也不怕嗆到水了。”
白舒不假思索道:“不用管我,我需要好好思考。”
當一個人身處於極差的狀態之中,他就沒辦法做好自己手頭的事情,卻很有可能,有著和平時不一樣的想法。而且這時候各種思慮會交織在一起,密密麻麻的結成一張互相牽扯著的分不開的大網,叫人神魂顛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