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明德終於按耐不住,說道:“周使君,您見識高明,又對朝中情況比較瞭解,不知您覺得,咱們揚州城以後的局面會變成什麼樣?”
周使君笑道:“老夫不過一介閒人,再過兩年就要告老還鄉,並沒有怎麼關注朝政,恐怕要讓嚴家主失望了。”
嚴明德咬了咬牙,忽然行了一個大禮,道:“實不相瞞,嚴某人如今處境艱難,朝不保夕,還請周使君教我。”
“嚴家主是擔心長平王找你算賬?”
嚴明德苦笑道:“只怪嚴某當初目光短淺,在這種事情上強要出頭,這才導致如今的惡果。”
周使君嘆道:“嚴家主在這件事上確實處置的不妥,不過嘛……”
“不過什麼?”
周使君笑道:“老夫以為,嚴家主不必過於擔心。”
嚴明德皺眉道:“周使君,長平王如今氣勢洶洶,他為了在揚州建立威望,必然會選一人殺雞儆猴,而我們嚴家很可能就是那隻雞,你讓我怎麼不擔心?”
周使君正色道:“嚴家主,你可聽說過柔能克剛四個字?”
嚴明德愣了愣,道:“您的意思是?”
“武承嗣看似來勢洶湧,實則是外強中乾罷了。這天下畢竟姓李,就像皇宮中那位皇后殿下,權勢再大,她的權勢也是源自於皇帝陛下。”
嚴明德吃了一驚,沒想到周舒亭會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您是覺得武承嗣鬥不過越王殿下?”
周使君捻鬚笑道:“嚴家主,你的茶還沒好嗎?”
嚴明德回過神來,向門口看了一眼,笑道:“應該快好了。”
心中暗想:“這老頭說的不錯,這天下畢竟是李家的,越王又是皇帝的親哥哥,武承嗣不可能鬥倒他的。”
喝完茶,兩人再次回到後山,此時不僅另外七大家族的人都來了,就連楊思儉和韓王也來了。
嚴明德打算邀周使君一起,去向韓王請安,周使君卻笑著說要“東圊(上廁所)”,轉身離去了。
嚴明德實在不明白,交談中周使君明明很看好越王和韓王,卻又和對方刻意保持著距離。
莫非這就是為官之道的最高境界嗎?
半山腰一個隱秘之處,越王站在崖邊。
從這裡,可以清楚的看見山腳,只見一名年輕男子帶著一群軍士騎行而來,他們將馬系在山腳,順著山道闊步前行。
越王身後,周舒亭躬身道:“殿下,嚴明德最近情況有些不對勁,似乎非常懼怕武承嗣拿他開刀。”
越王淡淡道:“他的心性本來就是八大家主中最差的,不然當初也不會答應幫助我們陷害徐元舉。”
周舒亭沉聲道:“雖然老夫暫時勸住了他,但只怕管不了多久。”
越王揮手道:“這事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武承嗣快上來了,老夫過會也得過去了。”
周舒亭應了一聲,默默回到後山。
誰也想不到,這個表面看起來與越王保持距離的老頭,實則是越王最信任的幾名心腹。
不久,越王也到了後山,又過了兩刻鐘,武承嗣終於帶著人出現了。
他的出現,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很多人久聞他的名字,但還是第一次見到他。
他今天穿著一身白色圓袍,衣料雖然也很精緻,但與越王、韓王甚至楊思儉的華服錦帶相比,顯得過於普通了些。
而且他年紀也比眾人預料的年輕,長的雖然也頗為英武,但與許多人心目中的猛將形象相去甚遠。
不過就算如此,也沒有人敢小視他。
不單是因為他是江淮兩道最高統帥,手上握著支強大的左武衛,還因為他身後跟隨的幾十名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