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013對睡眠的需求並不大,平均來說,一天四小時的睡眠就足夠了。
因此,他一直是睡得比戚綿晚,起得比戚綿早,大多數時候,他的一天都是平淡孤寂的,除了必要的生存所需的進食等等,他其實不明白自己多年來在這裡這樣活下去的意義是什麼。
或許活著還是死亡,對他來說都沒有區別。
意義這個詞在他眼中本來就沒有意義。
只是這一夜,他腦海中閃過了許許多多以前從來都不會有的想法。
這個床鋪的舒適度可以說為零,硬邦邦的床板上僅僅放了一層被子當床墊而已,上面也依然是薄薄的一層被子,枕頭也是曾經這裡的僧人留下來的那種草枕。
即使是比起他以前睡得那種床鋪,他也知道這裡的環境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可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戚綿留下的餘溫和氣息彷彿都還縈繞在他四周,形成一個他無比渴望又眷念的柔軟牢籠。
C013睡不著也不想睡,他只是安靜躺在這裡,感受著戚綿帶來的一切。
在這樣安靜的黑夜,他心臟的跳動聲是如此清晰又有力,一下下地撞擊著他從降臨到世以來就再也沒有波動過的心牆。
他想,他該去別的地方看看了。
他要去別的地方,帶給戚綿一切他能給予的。
……
天亮了後,戚綿和C013一起準備早飯,阿秀逃了一晚上,實在太累了,所以多睡了一會,沒有人去叫她。
已經打定主意要幫助村裡的被拐女孩們逃出去的戚綿,在牆上認真地寫下了一行又一行的字,她告訴C013這個村莊是怎樣病態毒瘤的存在,他們必須逃出去才能獲得正常快樂的生活。
C013只是靜靜地看完她寫的所有字,他的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也在愈發激烈的掙扎起來。
和戚綿一起,擁有快樂的生活?
從前沒有欲求,而他現在所求的也就是這個了。
戚綿只看見C013那雙詭異的漆黑瞳孔,原本無光無底,現在竟然漸漸地能模糊倒映出一點自己的外輪廓了。
他的聲音低啞,只道:“好。”
阿秀醒來後,吃了些東西,她不認字,戚綿沒辦法與她交流,就只能讓C013代替自己詢問她是否知道村裡的三輪車什麼時候會再出去一次。
恰好阿秀的丈夫就是柱子的好友之一,她回答的乾脆利落:“我聽人說了,就在兩天後,他們會帶一批村裡的女孩出去賣掉,再從外面運回一批女孩,有的生活必需品也是在這時候從外帶回來的。”
戚綿戳戳C013,指著自己新寫好的字:[那車每次會運多少人?]
C013不自然地蜷縮了一下那隻被戚綿戳到的手,他還是改不了這種一與戚綿近距離接觸就各種僵硬的生理反應。
他低低咳了一聲,眼神還停留在戚綿寫的字上,薄唇輕輕張開,如沒有感情的朗讀機器般念出戚綿寫下的那句話:“那車每次會運多少人?”
阿秀對C013這樣奇怪的人有點害怕,她也不敢多看他,只匆匆回答道:“那車沒有多大,一部分用來裝東西,另一部分除去車頭能坐兩人,車尾最多隻能塞下四五個人了。”
戚綿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也就是說每次護送這輛三輪車的也就只有兩個男人,那麼他們在半路劫持一下,應該還是很簡單的。
戚綿眨眨眼,目光灼灼地望向C013,心想你一定可以的對吧山神大人。
C013不明所以,他頂著戚綿的星星眼,只覺得渾身更加不對勁了,但心裡也是在一直咕嘟咕嘟甜的冒泡,他喜歡被戚綿一直注視著,儘管這會讓他身體僵硬。
戚綿繼續將自己的想法寫下來,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如果有點麻煩的話,我可以再想想別的辦法。]然後眼巴巴地仰頭望著C013。
C013的喉結微微動了動,他覺得自己的耳垂有點怪異地發燙。
他本來還在認認真真看著戚綿寫字,想看她寫完後再回答她,但看到戚綿寫到那最後一句話時,連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語氣裡帶上了些許焦急:“我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