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頭上,屈廣全盤腿坐下,兩隻小豹子一左一右,對面是豹子爸。
豹子爸叫個喬如意,屈廣全在牆上的獎狀上看到的。
炕中間是一盤硬菜,豹子爸剛剛打的野兔。外圈是四盤素菜,一個花生米,一個茄子,一個土豆另一個是豆角。茄子土豆豆角都是水煮以後蘸醬吃。
喬如意拿起酒瓶找碗分了一半屈廣全:“小屈,農村人生活簡陋,別嫌棄啊。”
屈廣全剝了半個土豆蘸醬香甜地吃了一口:“我敢嗎?你這地道的山珍海味!在我們老家,煮熟的土豆不能蘸醬吃的,別說普通人吃不下,就是給要飯的也不吃!”
“是,我二十多歲的時候,去過你們江北,好像有個大澤鄉,就是那個陳勝吳廣起義的地方,去送苞米。就說用土豆蘸醬吃呢,誰知道你們那邊的土豆煮出來就像爛紅芋一樣,實在是吃不下。”
一樣的東西長到了長白山上,味道就不一樣。
長白山的土豆切成土豆絲還能夠打湯喝呢!味道鮮美的不行不行的。
其他地方更是不行了。
“去過我們橋州嗎?”
“沒有,倒是在二道白河,額,就是你坐火車下來的地方,和你們橋州人打過交道。他們在那邊收桑寄生,我從林子裡劃拉了不少,那一陣天天去賣。”
東北的桑寄生寄生在松樹上,葉子多杆細,當年長白山植被茂密的時候,是市場上寄生的主要來源之一,只是後來人力值錢,長白山山林嚴重採伐,再加上人工種植以後,長白山的桑寄生才漸漸淡出市場。
“那我們橋州有沒有到這收人參的?”
“收人參的,一般去福松。那邊種的多,從清朝民國都是主產地了,現在,我們這嘎達的農民就是種了也得拉過去賣。”
怪不得王富海要去福松,原來市場在那邊。
“上山採山參的多嗎?”
“不多了,都採不到了。山下屯子裡的幾個老把式前年都不幹了。你那個棒槌針,回家做個紀念好了。”
山上護林員的小木屋呢?
憑記憶屈廣全是找不到具體位置了。
“那現在山上還有人上去嗎?”
“有啊,咱長白山的野生蘑菇可是寶,還有木耳、野菜,採了下來到山貨行裡去賣,或者直接到二道白河擺攤,都是可以換錢的。”
“回頭麻煩您帶我上山,我看看能不能採點蘑菇木耳之類的帶回去,再說要是萬一在採個野山參,就發了!”
“行!要不回頭讓大豹子帶你上山,你把照完的膠捲給我,我去二道白河找照相館去洗了。”
中年大叔生怕屈廣全將來洗了膠捲忘了給自己寄過來。
“別介,大叔,有一半以上都是按照我心意照的,我來洗,我還打算把你們的照片帶回去,做個紀念呢!”
當年要衝洗彩色照片最少得六毛錢張,還有膠捲沖洗費,加在一起起碼要30塊錢左右,對喬如意這樣地地道道的農民,是筆不小的開支。
“你個小屈,我知道你啥意思!”
看樣子還是擔心自己不守諾言啊。屈廣全從兜裡掏出五十元錢:“這樣吧,大叔,你衝兩份,給我一份,你們留一份,這是五十塊錢,你衝好之後按照這個地址給我寄到橋州去,你看好不好?”
喬如意不同意。
屈廣全威脅,要是不收下這五十元錢,說什麼也不把膠捲給喬如意。
終於還是梅豔玲,也就是豹子媽看得開:“豹子爸,讓你收你就收,等給兄弟寄照片的時候,你就不能夠給他寄點咱的蘑菇嗎!以後,有機會去橋州,咱就和人家小屈當親戚走著。”
吃了飯,喬如意高高興興地騎車子去了二道白河。
大豹子帶著屈廣全上了山。
羊腸小道沒有幾步,就斷了,參天蔽日的大樹,鑽進去還沒有走上幾分鐘,就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