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山腳下的密林。
阿恆咀嚼著一跟墨綠色的葉片,苦澀辛辣的味道把他的眼淚都嗆了下來。但他依然將葉片嚼得稀巴爛,然後吐在手掌心,均勻地塗抹在義父撕開的肩頭,那裡有一處箭傷,箭已被拔出,但創口依然流出了腥臭的黑血。
剛才陷入包圍的場景依然讓他心有餘悸,竟似被一整個軍團包圍了一般,而且那些圍攻的人依然源源不斷。如果不是後來又有了新的一方加入,造成整個包圍多了一絲縫隙,讓他們有了一絲逃遁之機,義父也許會受更重的傷。
阿恆陷入了深深地自責,一切都是因為他,如果沒有他這個累贅,義父也許早就離開了。那些可惡的追捕者,總是將利箭對準他,逼迫義父不得不迴轉抵擋。
“義父,你一個人走吧!”阿恆輕輕道。
月無影沒有回答,只是站起身,再次將阿恆背在身後。這個沉默的男人,身形永遠像一座險峻的山巒,無人可以跨越。
阿恆才發現,密林中居然起了濃霧,那些樹木都變得隱隱綽綽起來。隨即,那些濃霧中竟飄忽著許多泛著紅光的眼睛,那眼睛一眨一眨,居然讓他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覺。
“凝神,千層眸”義父的話忽然出現在阿恆耳邊。
阿恆的眼睛立刻變得飄渺起來,彷彿有無數星辰在繚繞。立刻,那種昏昏然的感覺頓時消失不見。他甚至可以透過那些眼睛看到了一個女人,一個完全看不出年紀的女人。她的面容非常年輕,彷彿鄰家的姐姐,然而這個面容後那陰冷的殺機卻讓人不寒而慄,竟似一個惡毒的巫婆。
“嗖!”一支利箭從霧氣中突兀出現,直奔阿恆的額心。
“叮“,這一次,無需月無影的任何動作,利劍已被擋住。一面透明的冰盾出現在阿恆的額前,那隻利箭深深地嵌在了堅硬的冰盾上,不得寸進。
阿恆的手在微微發抖,剛才那一擊的力量讓他險些把握不住倉促凝聚的冰盾。這時,一股暖流忽然穿入身體裡,他瞬間平復下來。他清楚,這是義父在幫助自己。
一聲輕笑傳來,隨即傳來一個女聲:“想不到這麼小的年紀就已經覺醒了天賦,這個孩子的確是神族難得一見的天才。更令人沒有想到的是,當年盲眼一族與冰封一族聯姻,不僅沒有生出一個傻子,卻擁有了罕見的雙重天賦。”
隨著聲音,一個女人的身形從霧氣中走了出來,只見她揮了揮手,濃霧立刻散盡,四周的密林中,阿恆才發現他已被黑甲武士包圍了。從這些武士散發的氣勢來看,都是難得一見的高手。他們單手持著勁弩,箭頭閃爍著藍芒,顯然都餵過劇毒。
“只可惜這樣的天才出生在一個錯誤的時代,更出生在一個錯誤的家族。他的存在,只會是神族的不幸。”洛思元老眼睛死死地盯著月無影,“月無影,你可以選擇的。如果你交出背後的逆賊之子,我可以放棄一切來換取神族和元老院對你的寬恕,請——你不要再錯下去了!”
“唧唧歪歪,你究竟是誰?”月無影忽然漫不經心道。
“你!“洛思長老這一刻只覺得無比的羞憤,她許多年來默默地深情注視,難道只換來這麼一句話,在他眼裡,除了那個賤女人,難道其他人都是空氣嗎?她的心神竟然出現了一絲破綻。
就在這一刻,月無影動了,他的身形真的像影子一般,無形無色,遁入虛空。
不好,上當了!
“留住他!”洛思身形暴起,竟彷彿人形巨龍一般,一拳向虛空擊去。砰!的一聲,拳風激盪,下面的神殿騎士全都趕緊退後,護住面門。
“給我出來,”洛思長嘯一聲,忽然半邊身體都塌陷下去,整個人彷彿一分為二,一邊是美豔的少女,一邊卻如同骷髏一般,全是嶙峋的骨架。於此同時,她的全身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四周的一切都向她的身體湧去,周圍的樹木迅速枯萎。神殿騎士拼命地穩定身形,抗拒那彷彿黑洞一般的漩渦,彷彿一不小心就會如同那枯萎的樹木一樣失去生命力。隨著漩渦的擴大,洛思那枯萎的半邊身軀漸漸飽滿起來。
“半身亡靈?你去過死亡之地?”虛空中的月無影冷聲道,隨著他的話語,忽然整個空間似乎都被隔離開來。洛思陡然發現自己竟然再也吸收不到任何生命力。
只聽轟的一聲,洛思凌空倒退,直直地撞在一顆大樹上,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他,真的好強!自己付出瞭如此大的代價,依然不是他的對手。不過洛思相信,對方一定也不好過,她對自己的實力還是頗有信心的。
“嗖,嗖,嗖“,反應過來的神殿騎士勁弩四起,然而全都射空了。
虛空中,傳來月無影的聲音:“洛思,你選擇了黑暗,總有一天,會被那黑色所侵蝕,你將不再是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他在騙自己,他早就認出了自己!洛思想到這裡,立刻咬牙切齒: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自己在他面前,還是那樣的不堪一擊,自己早就不是那個抱著幻想的無知少女了呀!
不過,下一刻,洛思的嘴角居然露出了奇怪的笑容,月無影這樣的做法,證明她的那份深情,他還是知道的——!
“元老,我們還要追上去嗎?”一名騎士奇怪地問道。
不好,又被利用了?洛思才發現再次被對方動搖了心神。她的臉色竟然微不可察的一紅。洛思摸了摸肩膀上的骨鷹,這隻來自死亡之地的鳥兒對神族的氣息有著異乎尋常的敏感,只要他繼續施展神族秘技,這隻骨鷹一定可以發現他的蹤跡。天下雖大,已無他月無影的容身之所。這一次,他一定會屈服在她洛思·李斯特面前的。
“跟上,我們追”
骨鷹如利劍般向前飛去。
…….
先前的毒傷再次加劇了,阿恆看著氣息有些不穩的義父,悲傷充盈在心頭。就在剛才,他們又經歷了兩次攔截。每一次攔截,都會引來更多計程車兵。而這些士兵與那個女人明顯不是一路的,他們的心情似乎更加急切,像發了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