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聲音的驅使下,每當他“善”字到了嘴邊,便怎麼樣都開不了口,甚至無意識地念出了“惡”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孩子的手心沒過多久,便變得一片血紅了起來。火辣辣的疼痛感,極為真實,但孩子卻是越疼越不願意改口。慢慢地,他從一開始無意識地念出“人之初,性本惡”變成了後來主動念出“人之初,性本惡”。他能夠感覺到,自己在對抗的根本不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教書先生。死不鬆口的一字之差,對他來說比性命都要重要。他真正的對付的,乃是一種截然不同的道,一種足以毀滅他的選擇。
也不知過了多久,老先生自己的手都抽酸了,孩子還是沒有鬆口。再看,那隻小手已然是血肉模糊。
這一下,老先生臉上瞬間露出了一絲大事不妙的表情。他先前打孩子不過是為了糾正他,但萬萬沒想過打的這麼嚴重。再怎麼說,自己是人家花錢請來的,真的把孩子打成這樣,李老爺那裡他也不好交待。一時氣盛居然是做出了這樣不可挽回的事情。一時間,老先生臉上露出了進退兩難的尷尬表情。
這一瞬的破綻也被敏銳的孩子給捕捉到了。而在孩子的眼裡,這一瞬的停滯,卻是看出了完全不同的光景。
也不知怎麼回事,孩子居然是不由自主地對著進退兩難的老先生,用極為高傲的語氣說出了這樣一句話“怎麼啦?先生不打了?先生秉持的道,看來也不過如此罷了。”。
這話一出口,可算是徹底點燃了老先生脆弱敏感的神經。他原本有些被懼意澆滅的怒火被一下子再次點燃。他也不管孩子是否念三字經了,只是像瘋了一樣,高高舉起戒尺,抽打在孩子的手上。若是真的再這樣抽打下去,孩子這隻一年前差點被攤販蒸廢了的手,此時怕是要被這教書先生給抽廢了。
但即便如此,孩子依舊和一年前一樣,面對劇痛一聲不吭。他不知道是什麼力量在支撐著自己,只有一種冥冥中的感應圍繞著他。隨著疼痛的加劇,孩子一年多來,圍繞著自己的那種始終揮散不去的不真切感越發地具體了起來。
逐漸地,他彷彿看到了眼前的世界在扭曲變形。也不知是疼痛造成的錯覺還是這個世界真的在扭曲。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畫面顯得無比真實。
也就在這個時候,孩子終於是一咬牙,合上了原本用另一隻手一直拿著的《三字經》。合上《三字經》的瞬間,出現在他眼前的畫面就讓他為之一愣。
他看見,原本封面上用端正楷書寫著的“三字經”這三個字,也在他的視線中連同世界一起扭曲了起來。而扭曲的結果是,他一眼看去,平平無奇的書封之上,原本寫著“三字經”的位置,居然出現了三個金光燦燦的奇特古字。這種古字孩子從沒有學習過,照理來說應該是看不懂的才是,但他卻非常清楚地看明白了三個金燦燦的古字到底寫著什麼。準確說,那三個字彷彿是被人刀刻斧鑿般,印在他記憶深處的。
祖龍訣。
這三個意味不明的字,連起來讀彷彿像是某種秘籍的名字。事實上,這也確實是某種秘籍的名字。當看到這三個字的同時,孩子只覺得自己渾身爆發出了一種難以言喻地力量。
這種力量讓他徹底無視了手上的疼痛。他再一抬頭,眼前的畫面便更讓他更加難以置信了起來。
原本慈眉善目鬚髮皆白的老先生,此時居然是變成了一個帶著青銅鬼面,蓄著墨色長髯,身材高挑,身披一身黑袍,鬼面背後的雙目寒光冽冽的可怕男子。
在看到男子的瞬間,孩子心中某種塵封的記憶便像是開閘的洪水般,傾瀉而出。一種不祥的感覺籠罩而來。
孩子沒有多想,更是容不得他多想,他第一時間便做出了決定。他那隻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手掌猛一發力,一把攥住了擊打而下的戒尺。在看到“祖龍訣”三個字後爆發而出的力量也一下子傾瀉到了手掌之上,那足有半寸厚的木質戒尺居然是被他硬生生給捏斷了。不僅如此,孩子的手還是沒有停下,藉著傾瀉而出的力量,他一拳頭打向了身前那個戴著青銅面具的男人。
孩子這一拳可謂是勢大力沉,一下子就打到了男子的心窩。緊接著,那原本還氣勢逼人的男子就像是一隻死狗一樣,被一拳打得倒飛出了三丈遠。身形一翻,栽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婦人的聲音突然在孩子的身後響了起來。
“你在幹什麼!”婦人的聲音驚慌無比。
婦人聲音響起,孩子眼前原本扭曲的世界便再度恢復了平靜。一種強烈的不安感瞬間襲來。當他清醒過來,再次往前方看去,這才發現,那名白髮蒼蒼的教書先生,此時正生死不知地躺倒在三張遠的青石地板上,胸口一灘紅色血跡觀之觸目驚心……
就在精神世界中,孩子一拳打倒老先生的同時,真實的世界裡,沈崖和兩名元嬰強者已然是鬥在了一起,打得那叫一個天昏地暗。三人誰都沒有注意到,原先表情還如痴如醉的李夢潛,此時居然是緊皺眉頭,換上了一副怒不可遏的恐怖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