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老頭還沒抽完手裡那鍋煙,四兒子越雷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大哥,你怎麼能同意小魚去龍都上學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小魚的情況?”
“對啊,白老說過,小魚命理奇特,遇水得活,遠水命危。龍都地處中原,龍氣所在,是金石之地。以小魚的身子,很容易招惹不祥,你自己的閨女你怎麼不心疼呢?”老五見四哥張嘴,也跟著說道。
老二越山看自己的四弟五弟,一副義正言辭的嘴臉,輕蔑一笑,陰陽怪氣地說:“你們是怕小魚活不過二十,然後自己生不出兒子吧?”
老四老五臉馬上就僵住了,有氣無力地辯駁:“二哥,您別瞎猜,我們也是為了家裡好。”
“大哥心善,不與你們計較,可你們連最起碼的尊重也沒有了嗎?一口一個你,這家是不是沒規矩了?”老二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氣衝衝地朝老四老五吼道。
老四老五瞅了一眼鎖著眉抽菸的父親,趕緊站起身朝著上位的中年國字臉的男人鞠躬說:“大哥,我們錯了。”
中年男人越泰擺擺手說:“不打緊,你們也是為了小魚好。”
“狗屁,那是為了小魚好嗎,分明就是為了自己好。這些年小魚是怎麼過來的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是,水能養陰,可養的是什麼陰,還不是從地下帶出來的惡靈。小魚從一出生,就大病不斷小病常有,沒有一天是不疼不痛的,沒有一天能不做噩夢。美其名曰養陰,還不是借小魚的身子養鬼,供養惡靈,消除罪孽,小魚難道就只是一個容器?”老二越說越激動,聲如悶雷,在場所有人都表情複雜。
老大越泰趕緊去拉:“老二你夠了啊!”
老二一把甩開自己的大哥說:“夠什麼夠,今天既然說開了,就得說完。是,我們家是造了孽,但可不都是父親的錯,咱們雖然沒有下過墓,可得來的錢還不是咱們花的?既然造了孽,就該咱自己還,為什麼要讓小魚來還?她有欠你們任何人嗎?
這樣下去,就算小魚能活過二十,你們一個個也得了兒子,可小魚呢,會有什麼下場你們不比誰清楚?龍都是金石之地,可那裡能剋制住小魚體內的邪祟,哪怕招惹到不乾淨的東西,那也是外在的,不是她體內本身就有的,輔佐一些辟邪的手段,最多受點驚嚇,不可能致命。別的不說,至少能無病無災睡個安穩覺吧。等到她到了二十,體內邪靈爆發,就算沒了命,也能痛痛快快活兩年,死後也能再入輪迴,總好過她魂飛魄散吧?”
一番話說完,屋裡鴉雀無聲,噤若寒蟬。
見大家安靜下來,老三越祈語氣平和地說:“我同意二哥的看法,再說主意是小魚自己定的,事先問過我,我是極力支援,不過就是怕你們阻攔,所以才瞞著不說。若是需要,我願意去保護她。這事,你們各家都怪不到大哥頭上,要怪怪我。”
看到一向霸道的二哥發話,一向狠辣的三哥附和,老四老五唯有嘆息,不敢再多言。
這時,越老頭手裡的煙鍋爺吸完了,抬手直接扣在價值不菲的紅木桌上,“咚咚咚”把菸灰磕淨。老二見狀,趕忙坐下,不敢言聲。
越老頭收好煙槍,抬眼看了看眾人,說:“你們各家的媳婦還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
陪在自己男人身旁的女人,趕緊搖頭,她們知道,在這個大家庭,根本沒有她們決斷大事的權利。
“哦,既然沒什麼補充的,你們都閉好嘴,我說兩句。罪孽是老漢我一個人造的,可老這條老命卻抵償不掉,你們是我兒子,跟著我受罪那是應當應分,就是苦了我那孫女。去龍都上學的事,我拍板,就這麼定了。也不用你老三陪,就讓她一個人去。”
說著,頓了頓,看到自己的兒子沒人敢發對,繼續說:“你們各家也不要有什麼怨氣,事情並非你們想的那樣就無藥可救了。有些話,一直沒有和你們說,今天藉著這個機會,都給你們講清楚了。白老說過,就算把我那寶貝孫女留在海東城,也未必能活過二十,都得看命。讓她去出去,也不是就死路一條,說不定會有一線生機,不過那得看緣。白老曾說過,中原或可遇良人,看來說的便是此刻。”
忽然聽到自己父親這麼說,五個兒子眼睛一亮,老四忍不住問:“爸,您是會有轉機?”
老頭眼一瞪:“說過讓你們閉嘴,沒聽懂嗎?”
老四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不敢言聲。
“小魚命格過於奇特,又身負邪靈詛咒,就算是仙人也不敢接此因果。不過,白老說了,天無絕人之路,命雖天定,人可改之,不過這個人不是凡人,而是下凡的天人。至於白老口中的天人是誰,他老人家沒有明說,老漢我也不敢問。不過白老說了,天人不擔因果,可以解去我寶貝孫女的詛咒。但天人下世,都身負重任,為了小魚的事肯定會折損大氣運。能不能相見還是兩說,願不願意搭救還看機緣,聽天由命吧。好了,你們都下去吧,把小魚給我叫來。”
眾人各懷心思,離開客廳,過了一會走進來一名身形嬌柔瘦弱,面容卻清秀可人的女孩,正是越小魚。
越老頭看到來人,馬上笑容滿面,老成持重的他都藏不住臉上的寵溺:“乖孫女,快來給爺爺點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