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符原也挺不住了,地上的漢子哪裡還不知道先招供的待遇總歸好一些,忙叫道:“小人是南宮波的妻弟,名叫張冠,我姐夫讓我與楚國來的符原一起帶了一千五百兄弟來圍住魚祥城,逼迫城裡的李家、嚴家從海路逃走。”
水雲飄大怒道:“那水家張家如何處置?”
張冠呻吟著道:“小人乃張家旁系,與張家素有來往,城內也沒有水家嫡系,主事的乃是水續先生,水先生原本就是楚人,此次圍攻魚祥,便是水先生穿針引線……”
“孽畜!”水雲飄大怒罵道,抽出腰間從未用過的佩劍,一劍怒斬在身邊一塊大石頭上,石頭應聲而開,寶劍鋒利異常,讓四周諸人脊背發寒。
水雲飄乃是大家族教育長大,哪裡會那麼多罵人話,能擠出孽畜二字也算不易,顯得對這個叫水續的水家子弟憤怒異常。
秦淵心下知道,無非是水家四處收留召集一些無父無母的少年,訓練成水家子弟,有些成了身邊的護衛家兵,有的為水家打理生意。
這個叫水續的應就是數十年前便被水家救助,從食不果腹露宿街頭到如今打理一方的小頭領。
水家人自然以為他該感激涕零鞠躬盡瘁,哪能想到有些人天生反骨,甚至本來就可能是楚國安插進來的細作呢。
秦淵刷的一下拔出短劍,頓時鮮血從傷口湧了出來,秦淵對一旁的水家護衛道:“給他止一下血,這人還有用處。”
水家護衛一愣,倒是沒說什麼,執行了秦淵的指令,畢竟秦淵剛剛帶領他們拿下一場大勝,心下對秦淵的智計還有身先士卒的勇猛甚為佩服。
秦淵對鍾九揚了揚眉毛道:“大大當家,你看現在城裡還有誰靠得住?”
鍾九捏了捏下巴,看到水如煙也看向他,馬上道:“老子看各個商會都靠不住,要真說一個,還不如共族的漁民講道理。”
秦淵眼前一亮,似乎找到了什麼指引一般,但又不是那麼明確。看水雲飄神色有些黯然,不似平時的精明幹練,心下莫名的有些心疼,心想她和水如煙一樣,其實只是不到二十歲的少女啊,只是家族天下無端的讓她們比很多男人揹負了更多的東西。
感覺到了秦淵的打量,水雲飄頓時恢復了眉宇間的英氣,絲毫不懼的迎向秦淵的目光,顯得信心依然十足。
秦淵點點頭道:“大小姐,如今這況景,諸多不妙,城內不可能為我等開門,強破恐被當做海賊來抵禦,平白便宜了城裡的賊人。”
水雲飄微微皺眉道:“你看有何良策呢?”語氣已柔和了很多,她也是冰雪聰明,知道自己雖然看過幾本兵書,但應付如今局面已大大不夠用,面前的少年年紀不大卻有自己二叔水離一般鬼神莫測的謀略,不得不讓自己依仗。
秦淵攤攤手道:“下策自然是想辦法開啟城門橫衝直撞,人擋殺人,直取賊人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控制住魚祥。”
水雲飄擺擺手道:“別廢話那麼多,直接說你的意思。”
秦淵略微尷尬的把長篇大論給噎了回去道:“內聯共族,外虛聲勢。”
話分兩頭說,上古時北國有神,名曰共工,掌管洪水,危害九州,後敗於玄帝顓頊,怒撞不周山,致天地傾斜。
這是九州之內小兒皆知的傳說,故九州之內,皆以敗神稱之,民間文人說起上古神話,常有詩詞明嘲暗諷,更有王公貴族以共工之名嘲笑一些不知所謂想脫穎而出的貧民。
但遠在九州東南的諸多海島上,卻自古以來有一部族,尊共工為水神,自命為共族。
共族自古以來皆長老制,族中大小數十個部落都由其中部落長老等掌管,但一旦有事件危機到全族存亡,便由這些小部落共同推舉出長老庭商議決定。
這本與九州中很多古部落相似,甚至至今還有很多地方在沿用,譬如念國靈族的祭巫,梧族的女司,還有囚牛山上的山民、蜀國的諸多民族,但共族除了長老庭,還設有一個特殊的長老——龍隱。
相傳顓頊帶領四頭神龍討伐共工,斬下他的頭顱,被一頭神龍吞下,隱於深海,龍隱即指共工的頭顱之意。
而龍隱長老乃是共族中智力超群的少年,被長老庭或上一代龍隱選中,傳授各種知識,與長老庭共同執掌整個共族。
很多時候,龍隱長老身份更高出長老庭,但一旦成為龍隱,便要飲下毒酒,失去雙眼,表示自身對世間浮華萬物再無留戀,只會將畢生奉獻給共族與水神。
如今的共族已是人口凋零,整個應國的衰落直接影響了共族的生計,海島上缺少淡水,果菜、金屬等等,共族的珍珠、珊瑚在衰落的應國也換不來糧食兵器,還要應付北方來的海賊,海島無險可守,最後大部分共族只好被迫登上陸地,在原來與山民交易的魚祥城,和陸上陰險貪婪的商團住在了一起。
康廉九歲時被上一任龍隱長老選中,傳授了五年才識,十四歲時,老龍隱長老重病,遂共族舉行了盛大的祭祀儀式,康廉喝下了代表水神意志的海蛇毒,從此眼前一片黑暗,失去了視覺的同時成為了共族新一任龍隱,他久病的老師也喝下了另一種蛇毒,坐上燃燒的小木船,葬身大海。
從此以後,康廉知道自己就是水神的大腦,也是共族的守護神,此生只為共族存亡而生,再也不是那些追逐名利享受的普通人。
失去了視覺,康廉的聽覺忽然就靈敏了很多,而更為神奇的是,康廉獲得了一個魔幻的能力,他可以與冥冥中的海神溝通,時常可以得到神諭。
如今是康廉任龍隱第十個年頭了,他也已是二十四歲的青年,只是由於雙目不便,不能像其他青年一樣習武、出海,顯得瘦弱很多,但他常年修習共族隱秘的經文,讓他精力充沛又非常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