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是少女,不是指外表,而是那種少女的內心和感覺。有些人即便滿臉皺紋,看到她都會想起少女時的模樣,一如以往一樣動人。
季宴的命運,改變了啊。
白慕低下頭,喝了口水。
嗯,心情還挺不錯。
……
“先生,面好了。”
明朗的青年微微頷首,笑容清澈:“有勞了,羅姑娘。”
少女有些侷促地用手搓了搓粗糙的圍裙,然後笑了笑:“先生早點吃飯吧,晚點再看書也無妨。”
少女雖不過十七八,臉上卻有著黑色的髒汙,面板粗糙,頭髮雜亂,看不出青春的光澤,全身帶著疲憊的感覺。一頭利落墨黑短髮的青年放下筆,看了一眼少女,然後拿起手帕,微微前傾,遞給她。
“擦擦臉。”白慕柔聲道,然後將碗拉近,拿起筷子,準備吃麵。面上是幾塊瘦肉,幾片青菜在旁邊飄著,筋道的麵條飄著熱氣,色澤誘人。
這裡是偏遠的農村,有肉便是難得,更別說這種瘦肉了。白慕知道羅依雲是特地把好的挑出來給她的,心裡一暖,然後快速吃了起來。
羅依雲接過乾淨整潔的手帕,上面繡著好看的金色花紋,是一個瘦金體的‘慕’字。有著厚繭的手指摩挲著薄薄的面料,然後小心翼翼地沾水擦了擦臉頰。
趁著白慕在吃麵,她擦好臉後將手帕拿去洗。
這是民國時期的農村。戰亂,讓本就貧困的農村人民更加艱辛。災荒,是普遍全國的問題。人人都面黃肌瘦,當然也有部分人光鮮亮麗,油光滿面,也就是所謂的‘剝削階層’。
‘白慕’是一個知青,因家裡得罪了人,便被單獨派到了這個環境惡劣的地方。他曾是大家族的獨子,書香門第,享受著文化的薰陶,卻突然被放到這樣的地方,實在是讓他極為水土不服,沒多久就一命嗚呼了。
……明顯是有人報復呢。
白慕吹了口熱茶,慢悠悠地想。這茶是她自己種的,雖然談不上味道多好,但是喝點熱乎乎的東西舒服。這裡凍得要死,總要有點東西取暖。
沒有全球變暖效應的時代,自然比她曾經呆過的現代要冷得多。而且這裡沒有什麼取暖的條件,只有烤火和棉衣,真的就是靠自己扛過去。
“先生,我給您晾著手帕,幹了還給您。”
怯生生的少女聲音響起。白慕看過去,羅依雲的臉上已經沒了髒汙,露出素淨的五官,看上去清秀素雅,如出水芙蓉,十分動人。
“沒事,你拿著吧。”白慕將書頁泛過去,微微一笑:“麻煩幫我泡杯茶吧,羅姑娘。”
羅依雲的廚藝很好,白慕每個月給她付伙食錢,一日三餐都讓羅依雲包了。羅依雲家裡有三個姐姐,一個弟弟,她是二姐。可想而知,在這樣的時代下,這意味著什麼。她的小妹十分聰慧,會討父母歡喜,因此除了小弟以外最屬她受寵;大姐早已遠嫁,父母拿了她的彩禮就沒再過問過了。而她一個木訥不善言語的二女兒,自然是不受寵的,起早貪黑去幹活賺錢,累得手上腳上都是厚繭,年紀輕輕眼睛已經充滿了血絲,平時身上都是黑色的髒汙,甚至看不出原來樣貌。小妹只需幹些輕活,而小弟則是天天去鎮上上學,當然以他的秉性也不會認真讀書,只會在那裡耍,讓人為他收拾爛攤子。
白慕看到那個少女在那裡深一腳淺一腳,挑著扁擔下雨天泥潭裡走著,心生不忍,於是讓她為自己幹活,儘量遠離那個家。羅家父母有些忌憚白慕,曾經被她教訓過。羅父一個五大三粗的鄉下男子自然是看不起白慕這樣白白淨淨的讀書人,於是氣不過動手,結果反而被白慕狠狠揍了一頓,因此也不敢吭聲,任羅依雲去了。
因此,為了避嫌羅依雲晚上依然在家裡過夜,不過她在白慕的鼓勵下自己爭取到了一個床睡,不必繼續睡在柴房裡,日子好了太多。在白慕這裡幹活她只需去做做衛生,柴火的事情白慕自己解決,畢竟這樣的重活實在是對一個小姑娘不好。她長得高,力氣大,肯定做起來比羅依雲輕鬆些,因此都是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