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世家大族公子千金的婚事不能自己做主,就是下層的人全都是父母之命,能與相知相識相愛的人偕手皆老的有幾個?
這樁親事背後應該涉及上意,她心儀劉子問眾人皆知,安康郡主只有一個女兒,為了她多少會在太后或皇帝面前試探過,可見她的訴求落空,證明上意不幫襯也不打壓。董慧言憑實力俘獲劉子問,那是她的能耐,顯然她並不具備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對劉子問的思慕不過妄想。
董慧言只是魯莽衝動,並不算傻,顏清的話她聽進去了,仔細思量後能想明白。母親一直追求奢華的享受,這需要權力支撐,所以一直在後宮活動,想第一時間向最大機會成為皇儲的勢力靠攏,而父親近來似乎忙得昏天暗地,有四、五日沒見過面了。
她倔強地說:“我董氏也不差。”說完紅了眼,“我十歲就歡喜他了。”
若是可以,顏清也想成人之美,然而劉子問無心,是董慧言五廂情願,只能作罷。
顏清沒接話,留給董慧言安靜的氛圍去平息痛楚,會開口跟她提這事,可能安康郡主給期限了吧。千金貴女在婚姻大事上也盡是無奈,如同她若是沒來,清兒就要被老太太許配給羅杉一般,她消極認命的性格怎能對付……
董慧言咬牙把眼淚往回吞,須臾後問顏清:“你表姐把你帶壞了,你知道嗎?你有歡喜人吧?”
顏清看著地上星星點點碎光,連眨了三下眼睛才消化了董慧言的問題。蘇妙瑩?清兒的率性到了放肆的地步,蘇妙瑩多少有一份責任。
歡喜的人?清兒心悅誰,沒有任何痕跡……她腦海突然閃過一個畫面,曾有人信誓旦旦地對清兒說將會守護她一輩子……
“能不能活到明天還是個未知數,哪裡有閒心。”
顏清在說事實,董慧言卻認為她矯情不真誠,“那你給我想個辦法避開婚事。”只能作最壞的打算了。
顏清不想摻和到董慧言的婚事,她們之間沒有這個交情,“以你的聰明才智肯定能想到合適的辦法。我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呢。”
董慧言狐疑地審視顏清,只當她有自知之明,否則她真的給自己想辦法更難下臺。
“行吧。勸你別老跟我們作對。”
顏清望向董慧言,發覺她意興闌珊,短期內是真的不會再找上門了,除非錦陽非要邀她,何不趁機打聽一下。
“我真的沒勾搭羅元橋,也不知道錦陽公主為何會誤會我。說真的,我哪裡敢和你們作對?家裡頭的事我還沒擺平呢,如果不是事態嚴重,恐怕家是姐妹早已上門找茬。我沒個自在的時候。”顏清微微一嘆,無奈又憂愁。
董慧言從顏清的憂愁裡終於找到了一點樂趣,原來她也會愁眉不展,還以為只會笑呢,“錦陽得寵,大把人上趕著巴結她。你與羅元橋的事應該是鄭幼寧嚼的舌根。你可認識她?”
顏清疑惑地反問:“她是誰?”
董慧言以袖掩面哈哈了幾聲,“你呀,那湖水喝的不冤。鄭幼寧是鄭妃兄長的幼女,其父任刑部侍郎,也比你年長一歲。自個長得肥頭矮個還不知美醜,終日化個不知所謂的妝。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敢到錦陽跟前嚼舌根,等錦陽與羅元橋的婚事塵埃落定,有她苦頭吃。”
德妃娘娘昨日查到此事,臉色十分難看,認為是鄭妃故意唆使鄭幼寧挑拔錦陽作惡,準備對付鄭妃了。
“那個鄭妃呀,也是命好,聽說就一回,一擊即中。當時皇后有賢妃娘娘和德妃娘娘制衡,才讓她僥倖活命併產下一子。”董慧言知道後宮很多不足為外人道的內幕。
她得意地看著顏清。
顏清故意露出驚訝的神情,並且帶著絲絲羨慕,“二小姐果然厲害,知道那麼多深宮秘事。”
董慧言聽著受用,展露歡顏,“可不是。我在後宮可吃得開,哪位娘娘都會給我三分薄面。”
顏清的心忽地一軟:“你在外省有親戚嗎?”
董慧言迷惑地反問:“問這個作甚?”
顏清再次展露掌握話語權的氣場,湛湛目光若水洗的天空般明亮、深遠,很容易令人不由自主跟著她的步伐走:“請直接回答我的問題,事情會變得簡單很多,原來也是你讓我給想個辦法。”
董慧言深吸口氣,又是那種可惡的無力感,“有。”
顏清道:“我建議你裝病,接著到住在山清水秀的地方的親戚家中休養,暫時遠離京城。夏世子若要對付你父親,估計也就這段時間。”
董慧言驚訝得站了起來,“什麼?夏螢對你說的嗎?他果真要拿我父親開刀?”
她知道夏螢長年累月在外行軍打仗,吃了朝廷很多啞巴虧,就像錦陽對他的態度惡劣的程度上看,大抵知道宮裡對夏螢的態度,不過是皇家一條狗而已。
可她經過這段時間的教訓,深刻地明白到夏螢是個可怕且危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