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兒,看什麼呢?你對我身上哪樣物件感興趣,只要你說出來,我馬上取下送你,但我的心除外。”夏螢睨著顏清,言語有幾分輕挑,可目光依舊冷寒。
“沒有。”顏清不得不忍氣吞聲,一來她只有十日時間破案,二來她聞到自己雙腳皮肉磨損流膿和血水的味道了,三來詩兒目前情況不明,大概康大夫怕她誤事制住她了。還好月桂杵那兒跟木頭一樣,沒引起夏螢的注意。
“我說有就有。”夏螢又在荷包裡取出一物,又輕又緩地將其開啟給顏清看:“一萬兩銀子,借你用三個月吧,利錢是……會吹曲子嗎?”
他突然改口,記憶深處浮現手持紫尺八的倩影。
“不會,也不想學。”顏清拒絕和他有所牽扯,“而且我不缺銀子。”
“嗯?”夏螢故作驚奇地說:“在你被捕入獄時,給了訂金的鋪子已經轉賣他人,成交價是四千兩紋銀,你還不知情嗎?”
顏清內心非常驚訝,可這又在意料之中,試問對方都能狠毒到想將她一擊斃命而使用了連環計,計謀落空後將她趕進死衚衕不是很正常的事麼?
她沒有表現哪怕一絲惱怒,連驚訝的表情都不給夏螢,籠罩在玉容上的寒霜漸漸融化,微微笑道:“有何關係,可以再找一間合適。”
夏螢目光閃了閃,剛才還輕鬆的語氣變得稍嫌冰涼,“今日開始沒人敢把鋪子租或賣給你,可有我這張萬兩銀票那又不一樣了。”
顏清忽然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大步走到他跟前,“我將來或許會依附某個人,但這絕對不會是你!”
夏螢忽然伸出長臂環住她肩膀往就近的廂房拖去。
月桂驚呼一聲快步衝過來,“主子!”康寧將她攔下,“夏世子,她身子骨非常虛,稍有不慎明年今日就是她的忌日了。”
“呯”的一聲,門被關上。
顏清背部抵在堅硬但溫暖的牆上,眼前是冷冽磣人的夏螢,現今的他如同一頭伺機而動的猛獸,兇狠又危險。
“想一呼百應嗎?想手握天下大權嗎?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嗎?”夏螢問她,語氣平靜得如同閒談家常,但他低醇的充滿蠱惑力的嗓音,很容易將人捲入他特指的景象當中。
顏清耳邊彷彿有人山呼,有人跪拜,有人懾服……
“入宮為妃?替你剷除皇后及其它妃嬪?生下你兒子冒充皇帝的兒子登鼎九五之尊?”顏清控制不住內心的諷刺,笑得比百花還要燦爛。
夏螢眼皮幾不可察地跳了跳,在一剎那間有股似曾相識的感覺飛撲而來,稍縱即逝,想再捕捉卻又如曇花一現無處尋覓。
“我喜歡和聰明人做交易,但顯然你低估了我。”
他肩負的是鎮國公府自大齊建立以來的宿命與夙願——守護大齊,振興大齊,弒君只是迫不得已的手段,卻是為了扶持明君而為,絕非取而代之。
“我拒絕與你交易。”顏清昂起頭,像天鵝一樣驕傲。
若非得皇帝批准,那些人是如何敢在半路處決她滿門?!
皇帝在黎氏滅門案中到底是怎麼一個角色,是亂臣賊子欺上瞞下,還是他本來有意為之?
她現在一點頭緒都沒,絕不妥協委身。
夏螢似是心意已決,伸出粗糙的手指撫過她左頰,刮出好幾道紅痕,“你會答應的,遲早的事。”
顏清不斷搖頭:“不可能。”
夏螢朝她白皙圓潤的耳垂呵了口氣,“你有軟肋,註定你必然妥協。”
顏清看著他的笑容在眼前擴大,恨不得立刻殺了他,可是他內力深厚,藏在指甲內的毒藥威脅不了他的生命,反而會置自己於難以挽回的危險當中。
若有材料,調出“國色”,莫說是一個夏螢,再來十個也殺得!
顏清笑了笑,慘白的唇色突然湧起血色,可憐脆弱的白梨花瞬間被詭秘妖異的彼岸花取代,開出驚世絕豔的美麗,透著難以言喻的神秘與危險。
“你所看到的不過是假象。”
她推開門,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即將要死的人,她伸手拉一把就能活了,何樂而不為,然而這並不代表她會為了他們而犧牲自己,黎氏一族精忠報國,守護一方黎民卻被誣以叛國惡名,慘遭滅門。此等血海深仇一定要報。
夏螢沒有阻攔,她走過的地面留下了一個個濃淡不一的痕跡,混著灰塵和著血。
她傷得很重,若非當日趙禾兩次出手相救,早已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