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人即使察覺了這一細節,也是噤若寒蟬。
“楚兄不必客氣,喜歡我府裡廚子的手藝,在京時大可過來用膳。”衛秋翎說完,望向顏清,笑問:“顏姑娘,五十兩銀子一局,來嗎?”
顏清有些猶豫,流露在外。
楚盛安以為她拿不出銀子,馬上將身上一疊像是落在泥水裡的髒銀票掏出來擱在棋盤上頭,“清兒別擔心,銀子我這有。”
衛秋翎的隨從看不過眼,撿起票子用力放在一旁,“楚大將軍,咱公子這棋盤價值不菲,麻煩你仔細些別弄髒可好?”
“我這銀票,”楚盛安將一嘴黃金糕囫圇吞下,“大有來頭,回京的路上救了一隊車隊,他們說要請我吃酒,我哪裡有空,於是他們一人給一張銀票酬謝我,想想我囊中羞澀,他們熱情難卻只好收下了。”
顏清沒嗅到新鮮的血腥味,由此推斷楚盛安沒受傷,十分驚險之事被他輕描淡寫帶過,她心裡莫名有一絲心疼,看他一眼,長得像個孩子,一雙有神的大眼睛也像個孩子,感覺造物主很神奇。只是感嘆而已,她沒任何理由可以為他做事,哪怕讓他吃慢點小心噎著,也說不得。
衛秋翎指了指茶壺,時刻關注他一舉一動的下人立刻用溫著的清茶把茶盅洗了洗,再倒了九分滿的熱茶端給楚盛安。
“爺,請用茶。”
楚盛安接過來一喝而盡,“好茶,顏姑娘也來一盅,喝了暖暖的。你們這些人當差都不用心,你們家公子知交遍天下,怎麼也得多帶幾隻碗出來請客人喝茶啊。”
“爺教訓的是,小的下次一定注意。”隨從根本不用看自家主子眼色,直接賠不是。
顏清搓搓小手,“衛公主,有請。”
衛秋翎點點頭,散慢的態度在捻起一顆白子時,有了質的變化,他眼中那棵桃樹盛開的花朵彷彿合上了。
“琴簫合奏來一個助興,別吝嗇。”楚盛安大吼一聲,再次把那回腸蕩氣的琴聲掩蓋住。
琴音自河對岸而來,從九宵雲外歸來急轉直下,而彷彿來自天涯海角的簫聲無縫切入,追隨琴音若流星趕月,灑落人間。
月華流淌,內河似乎有小舟劃過,絮絮語語。
寧靜。
輕輕的落子聲從棋盤落在了人心。
若說之前衛秋翎心不在焉或故意禮讓顏清,那麼他現時確實認真在下棋。
他的棋路和先前完全不一樣,披著吊兒郎當的皮行雷霆萬鈞之子。
一刻鐘過後,顏清處於下風。
衛秋翎秋緩了腳步。
兩刻鐘後,顏清扭轉局勢佔據上風。
半個時辰後,衛秋翎再次顏清逼到牆角,看似無路可行。
楚盛安咂了咂嘴,他不懂圍棋,可他懂棋局上的勢,如同自己領兵打仗一般。
雙方現在就是絞著,衛秋翎的兵萬夫莫敵,顏清的卒百折不撓。
大家看得非常入神,琴、簫漸有肅殺之感。
衛秋翎抬頭迎著月光,笑容帶著幾分愜意,“顏姑娘,三步,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