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乖張的臉倏地變得痛苦,扭曲的痛苦,但極快恢復正常,“他……你知道嗎,十歲的小姑娘?”
他伸出手,在她右肩比了比,“應該是這麼高。”
顏清認真地答:“我知道,我十歲那年要矮些,沒那麼高。”
少年瞪大眼,彷彿眼睛看到的是令他痛苦的回憶,而不是顏清的素白的大袖,“孃親生病了,躺床上許久不曾起來,他,唔,哈哈哈,他把我妹妹,我妹妹因為這事嚇得跑掉了。阿奶把她綁回來,阿奶和我阿孃勸我妹妹從了我父親,讓他解饞。我歸家時,妹妹告訴我的,然後她投井了。”
“嗯,我後來,殺了他們三個,撈出我妹妹安葬,然後把他們三個扔進去。”
“給發現了,我開始逃亡,沒飯吃,搶,沒衣裳穿,搶,想女人了,給銀子買。”
少年忽然瞪了眼前密林一眼,接著朝顏清攤開剛才一開一合的手掌。
顏清看到上面有一根透骨釘,能想到的是蔣倚昆打出的暗器被他輕鬆接下。此人武藝高強,心術不正,她更謹慎了。
“原來不是去拉屎,你們做局想捉我?”少年猛地湊近顏清又觸電似的彈開,喃喃道:“你那麼香,不要去我們首領那兒,我送你走。”
少年一邊說一邊反手將手裡的透骨釘擲出,疾射如電。
顏清聽到後面傳來一聲悶哼,透骨釘顯然不偏不倚擊中了埋伏的蔣倚昆。
“她們兩個呢?”顏清側身,雙手攏在袖中,神色有些悽清。
少年神態有些痛苦,“你別怕,我殺人不會疼。她們兩個我得捉回去交差,好歹是個女人,下火。”
“我不答應。”顏清歪頭看他,粉紅的唇微微微上抿著。
少年由是一怔,突然抱腹大笑,笑得眼淚水都出來了。
“白虎衛離這裡還有一里半的路。”他蹲下,耳朵貼著地面聽了一會兒,“你居然相信這群自大的廢物能保你性命?傻丫頭。”
“你多大了?”
顏清答道:“快十六了。”
少年抬頭望頭,哦了一聲,接著垂眸瞅著顏清,眼神平靜得出奇,連殺氣亦消失無蹤,嗓音近似溫柔:“我送你走,潔潔白白的來,乾乾淨淨的去。”
他朝顏清的脖子伸出右手,這隻右手十指曲張,沾了泥沫,手心還有一點暗紅色的胭脂末。
“我說了我不答應,不許你碰我。”顏清伸出雙手推他。
少年根本不閃不避,就那麼讓她雙手貼上自己胸膛,使勁往外推,可她哪裡能推得動他?這天下,若要論武功,恐怕沒幾個人是他的對手。
就差一寸,他就能掐斷這個讓他看到明月的姑娘的脖子,她會完美地離開這個醜惡的人世,可是他突然感到不適,這種不適來得猝不及防,他連運功抵擋的餘地也沒有。
他倒在地上,右手還保持著曲張的姿勢。
“原來多行不義必自斃是真有其事。”顏清退開兩步,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人發出小小聲的驚歎,轉身去看月桂。她整個人瑟瑟發抖,雙手緊緊地握著沈靜詩的小手臂,看到兇徒倒地,顏清轉身時連忙說道:“大小姐,我們,我們沒事了嗎?婢子,婢子做得對嗎?一句話也沒插嘴……”
顏清溫聲道:“你做得非常好。在這裡等我,我到山上看看蔣護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