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頭看見沈星漢冷靜俊逸的側臉,也學著他的模樣冷著一張臉。兩人一身清雅淡然,是如出一轍的冷漠。而他們的身上也絲毫沒有待審犯人的氣息,倒襯得站在一旁的官老爺像是來陪著看審的一般。
公堂之上的縣令審完上一樁案子看過來時,恍然以為是什麼大人物來了,急忙起身要去迎。
直到走到近前來,被官老爺一聲響亮的喊聲驚的在原地站住。
官老爺中氣十足道:“縣令大人,這是屬下當街抓獲的偷盜器皿的小賊!人證物證俱全!器皿已經還給丟失的百姓,小賊待您審問!”
縣令驚愕地張大了嘴,他的視線在沈星漢和餘微微身上轉了又轉,始終無法將這風光霽月的兩人與那偷盜器皿的犯人的形象重合起來。
而沈星漢接下來的動作也讓他徹底從心生疑竇到心中驚恐,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那模樣,直像是見到了什麼貴人!
官老爺看愣了,急忙要去扶縣令,口中焦急關心道:“縣令大人,您怎麼了?是不是腿腳不舒服?”
而縣令卻突然大力一拽官老爺,口中厲聲道:“還不快跪下!”
官老爺皺著眉,似乎很是不理解縣令為什麼突然這個模樣。
直到他一個瞥眼看見他抓回來的犯人手中正拿著一塊金色令牌,那金色極其純正,隱隱有流光劃過,十分有威勢。
官老爺心中恍如一道驚雷劃過,一個想法在心中還未完全浮現,就被縣令大聲的爆喝給驚回了神!
“站在你面前的是當朝三王爺!你衝撞了貴人竟還不知悔改,還不快跪下乞求貴人原諒!”
爆喝之後,官老爺條件反射地跪下了。但他的眼中仍有遊移不定,甚至口中喃喃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顯然是個一根筋的。
縣令聽了這話差點被氣個倒仰!但他是個極明白通透的人,眼下再狡辯無用,只能認錯。他立即帶著官老爺跪地磕頭見禮,口中不停求饒:“請三王爺和三王妃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記小人過,臣這下屬是個蠢的,出言不敬衝撞了您,對不住……”
餘微微見他們磕頭的架勢,咚咚鏘地的聲音大聲又鈍感,有種驚人之勢。
可她一轉頭看見沈星漢不怒自威的冷漠神色,心中那股子惻隱之心便悄然散去。
他定有他的道理。
而縣令和官老爺直到磕頭磕的額頭都泛起紅來,沈星漢那冷淡嗓音才緩緩響起:“起吧。”
縣令如蒙大赦,立即就開始謝恩,也不起身,而是語調十足誠懇地說道:“臣一定會將這事查個明白!”他轉頭頭就開始數落官老爺:“你怎麼辦事的?怎麼把王爺王妃當賊給抓來了?”
官老爺一臉憋屈:“這……下官不知……不知他們有這麼尊貴的身份啊!”
縣令一臉嚴肅:“要你的眼睛有什麼用!王爺和王妃一身尊貴氣度……”
官老爺一臉慚愧:“屬下一輩子不出葛州,管理的區域離著京城幾百裡,何時直面過皇家天顏!”
縣令數落完之後誠懇開口:“冤枉冤枉……這是個誤會……”
兩人一番表演,若是尋常朝廷官員定是被捧得不再生氣,可沈星漢偏偏是那個不一樣的人。
他隨意一揮手,對他們的表演不置可否,只淡淡道:“既認識這塊令牌,便該知道本王來此地的用意。”
他將令牌收起,姿態閒適中透著高雅氣息,語氣十分淡然地說起:“此次葛州大旱,當地為抗旱做的準備都有什麼,是否有卷宗,呈上來一看。”
他說話淡淡,但卻給縣令很大的壓力。
縣令瞬間就犯了難,低聲道:“葛州頭一遭遇見這般大旱,以往記錄的卷宗都未曾有應對之良策,臣……臣也是十分難辦……”
沈星漢眸光一厲:“本王問的是,你對此次大旱都做了什麼應急準備。”
他不聽推辭,不聽難處,只看實際做了什麼的態度讓縣令心中瘋狂叫苦。
可心中再難,他還是要回答沈星漢的問題。
“自葛州大旱的情形每況愈下,街上便自發冒出了很多崇拜天地的起義隊伍。因葛州之下各個區域都在大旱的籠罩之下,民眾們搬遷太過遙遠,就去信天。”
“民眾自發組織的隊伍不畏官兵,絲毫不將府衙和臣這個縣令放在眼裡,饒是臣想幫,他們也不會接受……”
“且,今年都城那邊派來催收稅收的官兵,也被他們那些起義的小隊擅自扣押,臣無能,無法解救朝廷官員……”
聽著這縣令越說越多,沈星漢的眉越是皺的緊。
餘微微更是神色很不好看,眉頭緊緊蹙起。她的眼神緊緊盯著這縣令的神情細微變化,只覺得他絲毫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在哪裡。
沈星漢抬手打斷了縣令一味的訴苦,冷淡道:“所以,你當縣令的無能,便任由百姓自發集結,更甚還縱容百姓不敬朝廷的言論被送送往都城,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