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沈遇並沒有看到她眼神中的變化。
胡蝶接著道:“我想你應該知道,一個人的耐性,無論如何是有限的。”
沈遇道:“我知道。”
沈遇初到葵城時正值秋天,葵城萬畝葵田正在秋風中成熟,他再回到這裡,卻已是殘冬將近,半年的時間,彷彿只在轉眼間就過去了。
這段時間裡,他所經歷的事,已然不少,只是他要找的人,要做的事,仍是毫無頭緒,毫無結果。
沈遇住的仍是臨江的那家客棧,叫望江樓,他的房間也臨江,他剛去江中洗澡回來,外面江風颳得很緊,窗外橫陳著一根手腕粗細的梨樹枯枝,推窗就能夠見到浩蕩的江水。
沈遇正在心事重重地臨窗眺望,敲門聲忽然響起,他知道來的一定是胡蝶,隨手拉上窗,轉身去開門。胡蝶住在沈遇隔壁的房間,她出去逛街,剛回來。
“你好像一直都未離開客棧?”胡蝶進來,望著沈遇問道。
沈遇道:“你有事?”
他不知道胡蝶這時來找他是有什麼事。
胡蝶只能夠站著,因為房間裡除了一張床榻而外,連一張茶几,連一張椅子也沒有的。
“沒什麼事,我只是回到房間裡,覺得冷清,想找個人說話,沒想到你這裡連一罈酒都沒有。”胡蝶神色裡有著難掩的失望,她掃視一眼整個房間,接著道:“這房間這麼寒磣,也住得人?你到底是窮,還是捨不得花銀子?”
沈遇不是捨不得花銀子,他是窮,晚間他只吃了一碗青菜面,他身上的銀子已經用完,他已然連想多吃一碗麵都吃不起。
沈遇道:“你要是想喝酒,改日我請你喝。”
胡蝶道:“為什麼不是現在?我現在就想喝酒。”
沈遇道:“現在我請不起你。”
胡蝶道:“你是窮?窮得連請我喝一頓酒的錢都沒有?”
沈遇只得承認。
胡蝶笑了,很慷慨地道:“你請不起我,我請你。”
沈遇拒絕道:“可我現在不想喝酒。”
胡蝶笑道:“你怕什麼?我給你喝的,又不會是毒酒。”
沈遇被胡蝶拉去她房中,她要了兩壇五十年陳釀的紹興花雕,又讓小二送來下酒的菜餚,兩個人在燈影下對坐而飲。
沈遇喝酒喝得猛。胡蝶喝酒很輕,很淺,很慢,就是喝一點意思,像是多喝一點點,她的眉頭就會皺起來,舒展不開。
“你是不是窮得連飯都捨不得吃飽?”胡蝶望著沈遇道:“你如果明天就帶我去找沈星,你無論想要多少銀子,我都可以給你。”
她以為無論如何沈遇絕不會不動心的。
但是她錯了。
沈遇只是淡淡地道:“我已說過,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能夠找得到沈星。”
胡蝶皺眉道:“沈星你找不到,但南宮翎你總該找得到吧?”
沈遇落寞地道:“她已經回藏地去了。”
胡蝶試探著問道:“看你的神情,你一定是很想她。既然你想她,為什麼不去找她?”
她的語氣似是很替沈遇感到惋惜和遺憾。
沈遇苦笑道:“看來你並不是請我來喝酒的。”
胡蝶道:“你就不能告訴我,除了南宮翎,還有誰知道沈星的下落?”
沈遇道:“春風樓的樓主也許知道。”
胡蝶難以置信地道:“姬雲霞?她知道?”
沈遇糾正道:“我是說也許。”
胡蝶道:“好。我自己去找她。”
沈遇提醒道:“你自己最好是小心一點。”
胡蝶卻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